助手低頭看著院長的臟器,大呼,“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葛丸推開眾人,走過來,問道,“怎么回事?”
眾人遞給葛丸一個復雜的眼神,大概意思就是,您啥也看不見,老往前擠啥?
助手指著院長的臟器,驚慌地說,“白色纖維,是白色纖維!它又長出來了!”
葛丸盯著臟器看了良久,當然,他啥也看不見。不過,這并不重要,重在參與嘛!
葛丸問道,“你確定你剛才都剔除干凈了么?”
助手舉起手,沖蒼天發誓,“我對天發誓,絕對剔除干凈了。大家都是見證人,他們也都看到了。”
葛丸轉頭望了望周圍的眾人。
眾人點點頭,“我們都看到了!敖丙剛才確實剔除干凈了!”
“那就奇怪了,難道說這些白色纖維擁有生命,能夠野蠻生長?”葛丸自言自語道。
“奧,我想起來了,剛才張小泉好像也這么說過。”敖丙突然說。
葛丸神色冷峻,說,“就算它能夠生長,如果你真的剔除干凈了,它又從哪里生根發芽呢?我猜,你剛才應該沒有剔除干凈,應該是某些地方遺露了。”
敖丙沉默著不說話。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在剛才的剔除手術中,其實還有個地方他沒有剔除到,就是臟器的下表面。
院長的臟器比較特殊,與肢體相連的部位有許多死角,剃刀不容易塞進去。以敖丙現在的技術,根本無法做到將剃刀安全地塞進去,而不傷害到院長的臟器。
所以,在剛才的的手術中,那些死角他根本就沒有處理。
現在白色纖維死而復生,大概率就是死角里存在著白色纖維的根。
敖丙主動向葛丸說明了情況,并要求再次進行剔除手術,來確認是否是死角遺留的問題。
葛丸拍拍他肩膀,笑著說,“我們當醫生的,誰都有出錯的時候。但出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承認的勇氣。你能夠主動承認錯誤,這一點很值得大家學習。
你就放心大膽去做吧,我們永遠支持你。”
要是擱其他部門的領導,敖丙犯了錯,估計早就挨好幾個大嘴巴子或是罰款扣績效了。
可是葛丸跟其他人不同,部下犯了錯,他不會處罰你,因為他知道處罰從來都不是最好的方法。處罰非但起不到教育部下的作用,還會惡化與部下之間的關系,這是精明的領導最不希望看到的。
部下犯了錯,他會鼓勵部下承認錯誤,并督促他去糾正。他始終堅信,只有在不斷的糾錯中,部下才能獲得成長,才會快速成長為他的左膀右臂。
敖丙大受感動,內心里燃起一團火,發誓要將白色纖維徹底解決掉。
敖丙揮舞起手術刀,又是一陣手起刀落。
須臾。
院長臟器表面的白色纖維又被清除干凈了。
不過,敖丙的臉色并沒有變得輕松。他放下手術刀,一手托住院長的臟器,一手探進了臟器的下面。
果然,臟器下面的死角里還有一些纖維。
敖丙的臉色變了數遍,身子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葛丸探過頭來,問,“怎么了?”
“我找到白色纖維滋生的原因了。”
“哦?”葛丸大為驚訝。“原因是什么?”
“呶,你看這些臟器的下面!”敖丙用手撐起院長的臟器,指著死角給葛丸看。
葛丸看了一眼,然后一巴掌摔在敖丙的腦袋上。
“你明知道我什么也看不見,你還讓我看?你安的什么心?想讓大家看我出丑是不是?”
敖丙滿腹的委屈,“部長,我沒有那個意思呀!我是說那些死角里還藏著一些白色纖維,臟器表面的雖然剔除掉了,但如果死角的不剔除,它們還是會滋生出來的。
”那你既然找到原因了,那就趕快手術清除掉啊?“
敖丙更是委屈,“我也想趕緊清除掉啊,可您也知道我的技術,水平有限,實在不敢拿手術刀往死角里捅啊!萬一把臟器捅破了,那可就完了。
院長剛才被肋骨扎破心肺,已經大出血過一次。現在身體虛弱的很,要是我再給他放一次血,我怕他會死在手術臺上呀!
我的事業才剛起步,我不想這么快就斷送掉它呀!”
葛丸啐了他一口,怒道,“瞧你那慫樣兒!就你這前怕狼后怕虎的樣子,將來我做了院長,怎么放心把手術部長的位子交給你?”
眾人一聽,不約而同地“哦”了一聲。
哇!葛丸這是在提前公布繼任者么?敖丙會是下一任部長哎!
雖然大家早就猜到下一任部長會是助手敖丙,但真當葛丸公布出來,大家還是吃驚不小。
當然,最吃驚的算是敖丙本人了。以前都是他以為自己會當上部長,現在不同了,現在是未來的院長提前放消息說他會當未來的部長。
雖然都是當部長,但出自不同人之口,效果顯然是不一樣的。
以前當部長,只能算是一種愿景,一種希望。而現在,當部長卻成了一種必然。
一想到自己是未來的手術部長,敖丙就干勁兒十足。
他拍著胸脯,向葛丸保證道,“再苦再難,我也要把死角里的白色纖維給清除掉,院長大人您就瞧好吧!”
敖丙這一聲院長大人,喊的葛丸是心花怒放,渾身舒泰。
葛丸揮揮手,說,“敖丙部長,請不要讓大家失望!”
葛丸這一聲敖丙部長,喊的敖丙干勁十足,自信心爆棚。
敖丙耍起手術刀,看也不看,直接就一刀子捅進了院長的臟器下方。
葛丸的信任是敖丙最為強大的信心源泉,只要有葛丸在,他就會戰無不克攻無不勝。
敖丙的手術刀剛捅進去,就聽噗嗤一聲。
一股溫熱的鮮血從院長的臟器里噴涌而出,濺紅了整個手術室。
敖丙一下子愣住了,握住手術刀的手猛烈地顫抖,就像被高壓電黏住了一樣。
手術刀現在可還在院長的臟器里插著呢,被他抖動的手一帶,手術刀就像旋轉的刀具一樣,將院長的臟器捅個稀巴爛。
葛丸沖過來,一腳把敖丙踹開,罵道,“蠢東西,為了早日升職,你是真他娘的不擇手段呀!”
敖丙雙耳失聰了,葛丸說什么他都聽不見。
他無神地睜大了眼睛,空洞而迷茫。
葛丸將手術刀拔出來,雙手快速在臟器里摸索著,他要尋找出血點,盡快把血止住。
不然,照這個血流速度,他絕對活不過一分鐘。
葛丸的手在院長的臟器里摸來摸去,忽然,他的手停了下來,面色超乎尋常的難看。
葛丸原本以為敖丙只是捅了個小口子,找到出血點,堵上就完事了。可剛才他摸了下,傷口不是一個小口子,而是一個大窟窿。
想要快速縫合傷口,來達到止血的目的,顯然已經不可能了。
怎么辦?怎么辦?
到底應該怎么辦?
就在葛丸火急火燎的瞬間,一個熟悉的畫面閃入他的腦海。
那是他看過的一本漫畫書,里面有個女醫生,她在做手術的時候,患者突然出血,一時之間找不到出血點,情況非常危急,怎么辦呢?
這時,女醫生索性就不找出血點了,而是找來一大塊止血帶,整個塞進了患者的腹腔,從而暫時度過了危機。
葛丸心說,女醫生可以那樣做,我也可以。
于是,他對身后的敖丙喊道,“快去找止血帶來,快去,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可敖丙已經被嚇傻了,他今天的罪過實在太大了。竟然親手謀殺了院長!
如果院長真的死在手術臺上,官府問案的時候,他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剛才葛丸沒有許諾讓他當部長,興許還可以用醫療事故來推諉責任。可手術室里那么多人都聽到了,葛丸說過只要院長死了,敖丙就可以升任手術部長。
這不正是犯罪的動機么?哎,這次是沒救了,只能伏法認罪。
敖丙沉浸在吟唱鐵窗淚的悲傷中,雙耳就啥也聽不到了。
葛丸見敖丙立在那里無動于衷,不由得破口大罵,“你個狗東西,耳朵里面塞驢毛了?還不快去拿止血帶!你自己犯下的錯就要自己承擔,發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加速事情的惡化。”
都到這個時候了,葛丸還心念著部下,為部下說教,內心是何其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