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王狼子野心,又不是同胞兄弟,如此給他下馬威,打得他措手不及,怎能不叫他心生怒意!
便是在皇宮里,一浪一浪傳過來,永政帝似乎都能想象那五千士兵齊喊的陣勢,臉色也就不由得更黑沉了。
索性北陵帝都的城門堅不可破,只要他不下令開城門,衛王想攻進來,即便是折上大半人手,也不可能短時間就攻破的。
只要撐足了時間,等到南邊回信,屆時,一切自有定局。
因此,永政帝即便怒意滔滔,也只能強壓住,他不能慌。
好在帝都繁華,百姓們豐衣足食,只困頓幾日,也不必怕百姓物資不夠,生了亂子。
既是打算堅守,也不能叫人鉆了空子,永政帝當即令守城門的郎中將于柄韜守好城門,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打開城門,違令者,誅九族!
同時,令執金吾巡防京畿,注意京中各處動向。
衛王于次日清晨,開始下令攻城,城門堅固,一天下來,損傷士兵無數,沒能攻進城。
衛王卻不慌,遙遙望著京門,眼底滿是勢在必得。
幕僚早就知道衛王在京中還有后招,雖然不知后招是何,但眼下見衛王不慌不亂,也不由得勝券在握。
便是在這樣的時機,封澤帶著一千神兵,星夜兼程,只走荒涼的古道,不叫人發覺,一路潛至了塢城,順利拿下了衛王留在塢城看守的五百士兵。
而后繼續往前,摸進了離京師不過二十里的稷山,蟄伏于山中,能清楚的看見前方大大小小的營帳。
見衛王還未攻進帝都,是以,封澤也不急在一時,急行軍數日,正好趁機緩緩。
當然,要緩緩的只是他們這幫人,端看那大刀闊斧席地而坐下巴高抬精神奕奕的神兵,魏星等人齊齊抽了抽嘴角。
心中莫不在想:這些人難不成都是石頭人?竟一點也不怕累。
也難怪,這支神兵能在百年前一路北上,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直搗帝都。
敢情,他們并不知道累啊,根本就不是凡人。
是了,你瞧見哪個凡人能過百年之久的?
瞧這支神兵,百年前就出世過,但眼下看起來,不過都才十幾二十歲的樣子罷了。
衛王兵臨帝都城外的第二天,攻城失敗。
衛王兵臨帝都城外的第三天,風平浪靜。
衛王兵臨帝都城外的第四天,依舊平靜。
衛王……
永政帝一天天數著日子,單瞧衛王攻城過一回就拿出了困死他們的架勢,心中松了一口氣,不由數著日子,想著賀智遠應該已經到了幽州了,也不知結果如何。
被永政帝心心念念的賀智遠此刻已經順利見到了仁帝,一番老友敘舊之后,賀智遠提出來意,意料之外的得到了仁帝的拒絕。
幾乎沒有委婉,直接嚴詞拒絕了,甚至,仁帝看著他,毫不避諱的表露自己的野心道:“永帝不配為帝,衛王反了,如此倒好,孤也趁此插上一腳,分一杯羹,明學以為如何?”
賀智遠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直到被送出大余皇宮,他才回過神來,心知不妙,便趕緊快馬加鞭往鄞州趕。
仁帝要摻一腳,鄞州危矣!得趕快回去報信才是。
待賀智遠離開,仁帝望著北方,彈指一揮間,幽幽道:“傳令寧國將軍佟威虎,立刻出發,渡商河,趁他們還沒有反應,先拿下河西!”
掌印太監張啟德應聲而去,心中卻難免疑惑,縱然他跟在陛下身邊二十幾年,此時也摸不透圣意。
既是要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為何驚了賀智遠呢,趁他們不知情,直接攻打河西多好。
跟了仁帝二十里面的的張啟德摸不透,同樣與仁帝過了二十幾年的王皇后卻深知其意。
得知賀智遠走了,佟威虎也已經整軍出發,王皇后輕嘆了一聲,令御膳房準備仁帝愛吃的膳食送來點翠宮,一邊又派人去請仁帝晚間過來用膳。
這時,宮女來稟,玉今長公主來了。
玉今私自逃出宮,按照王皇后的規矩,定是要狠狠責罰于她的,奈何她傳回了衛王謀反的消息,也算功過相抵了。
眼下來她這點翠宮,也不知又有什么事,似乎從她身體好起來了之后,就不叫人省心了。
到底是從小養在她身邊,她唯一的兒子又不知所蹤,她對玉今,也算的上有幾分縱容了,因此睨了她一眼,便問她有何事。
“聽說佟將軍已經往鄞州去了,兒臣有一事相求,還望母后能答應。”玉今道。
鄞州,鄞州,王皇后覷她,“什么事?”
“還請母后幫兒臣跟父皇求一道旨意,令佟將軍攻進鄞州之時,若遇一個姓周的百戶抵抗,能夠饒他一命。”玉今說道。
聞言,王皇后擰了眉,姓周的百戶?
只是一瞬,她便明白過來,原來玉今不愿她為她挑選的駙馬,逃去鄞州,是因為有了心上人?
只是一個百戶……
王皇后眉頭擰緊了些,見玉今眼巴巴的望著她,頓了頓,“你想好了?”
想好了要為區區一個百戶來求一道恩典?
你可是金尊玉貴的長公主。
玉今聽出了了王皇后的深意,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頭,“還請母后成全。”
罷了,到底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
王皇后嘆了嘆,點頭應下,“好,我會同你父皇說的,你先回去吧。”
玉今松了一口氣,歡快的回宮去了。
想著周長泓提心吊膽擔心著衛王會折道鄞州,卻沒想過大余會攻打鄞州,屆時,還不知如何反應呢。
……
一大清早,蘇紡是被喧天擂鼓聲給驚醒的,她迅速穿好衣服,開門下樓,辛夷和尋青瑛正從外邊回來。
透過大門,蘇紡一眼看到外邊街道的百姓來去匆匆,神色慌張。
“出什么事了?”
辛夷和尋青瑛就是出去打探情況的,眼下立時答道:“姑娘,南邊來犯,八萬大軍渡河而來,天不亮就摸上了岸,殺了岸口的守防士兵,眼下已經控制住了府衙和城防司!”
蘇紡聞言,心中一跳,果然,大余也要來分一杯羹了,只是沒想到竟這么快!
沉吟片刻,蘇紡看向辛夷,低聲吩咐道:“你避開耳目去一趟佟府。”
以辛夷的身手,就算整個府衙被圍住,想要不著痕跡的潛進去,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索性大余士兵只是控制住了前堂府衙,后邊的佟府只是派了一隊士兵守在門口罷了,辛夷繞到背后,輕而易舉的就從高墻上翻了進去。
外邊雖亂了,佟府里倒是還不見混亂,辛夷一路往正院而去,常嬤嬤見了她,還驚了一跳,忙領著她去見佟夫人。
佟夫人見到她來了,也是驚訝,“外邊可還好?你家姑娘叫你來的?”
在府衙還沒被圍時,她就派了人出去打探過,大余士兵并不驚擾百姓,想來閻羅堂沒有出什么事才對。
“府衙和城防司都被控制住了,河西府已然失守,我家姑娘叫我來,因為我身手不錯,腳程也快,興許夫人有事用得著我。”辛夷答。
佟夫人聽得心中一動,倒是沒想到蘇紡反應如此迅速,她思忖片刻,立馬吩咐常嬤嬤將她的印信取來交給辛夷。
“南邊動作如此快,叫我們反應不及,你拿著我的印信走一趟云關鎮,告知鄞州總兵殷長軍河西出了什么事,他自有對策。”
殷長軍曾是她父親的部下,她如今又是河西府太守夫人,這印信也足以叫他取信。
辛夷得了差事,也不耽擱,回閻羅堂說了一聲,就立馬出發往云關鎮去了。
鄞州七萬外府軍就駐扎在云關鎮,離河西府不過一百余里,憑辛夷的輕功腳程,天黑之前定能到達。
大余打得是一個措手不及毫無防備,才能叫他們輕而易舉拿下了河西,只要殷長軍收到消息,拿出對策,七萬外府軍對八萬大余士兵,勝負不分高下,想來大余是討不了好的。
蘇紡立在二樓窗前,看著底下原本熱鬧喧嘩人來人往的街道如今一個人影都不見,家家戶戶得到消息都躲在家里不敢出來,不由微微嘆了一口氣。
年關時的盛世繁華,安居樂業,只眨眼間就能不復存在。
這泱泱四海,何時才能真正的國泰民安呢。
也不知封澤是否已經到了北陵附近,那廂的情形又如何。
幾街之隔的都尉府,照樣有大余士兵看守住了,但也只是看住不準進出,在府里面倒還是自由的。
顯然,大余士兵并沒有隨意禍害性命的舉動。
她也是沒想到,南邊那位反應如此迅速,動作如此之快,竟眨眼間就拿下了河西,輕而易舉的,叫人莫名覺得安寧。
想來有南邊在,衛王想要奪那位置,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賀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由得慶幸已經與陳家下了定,同梁家攀上了姻親關系。
辛夷腳程快,雖后出發,但比一路馬不停蹄搶在大余大軍前頭一刻登上河西府見情勢不妙又馬上往云關鎮趕的賀智遠還是要快了那么些許。
當然,若不是賀智遠騎了快馬,想來是能被她甩在大老遠后的。
辛夷剛拿出佟夫人的印信將情況說明,外頭就有士兵通報,賀智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