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影老又繼續說道:“大哥的仇,按理說應該是我們兄弟三人去報的,如今兇手已死,我們也是報仇無望!您也無需時時刻刻都在意這個問題。時間總是會沖淡一切的。”
聽言,愚涼重重的吸了一口氣。
“每每想到我與他之間存在著一道仇恨我便恨不得撕碎這時空去扭轉局面!我是真的…真的不想都還沒開始就這么潦草的結束。他都還不知道我的心意有多濃重,還不知道他的敵人有多么難以應對。我…呼…我真的擔心他。”
愚涼收了收心情,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一旁的周棉棉看著低下來來往往的行人,想到了昨天這付公子在成衣店弄斷那個人的胳膊時,她還在想這付公子難道就不怕人去報官?沒想到今個卻讓這柳州城最大的官員跪在了他面前。
心中猜測著,難不成他是京城的大官員?又或者是與皇室沾親帶故?想了一會兒心中就有些雜亂,自己父親的死,可以說是皇上造成的。也就是說,若是他是皇親國戚,豈不是與自己存著仇?
轉頭望著愚涼的臉,眼神有些呆愣。因為愚涼此刻正好轉頭,看見了她的眼神。
“為何如此看我?”
“啊!沒什么…”
周棉棉反應過來后立馬直起了身子,竟是比之前更加拘謹了。
“我不是什么官員,你且放寬心。”
聽到愚涼似蛔蟲般的話,周棉棉驚訝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問道:“那您是怎么讓那蘇大人聽您的話的?”
“只不過借用了京中一好友的名聲罷了。”
“就是方才的那個令牌?”
“嗯。”
“那您不怕您的那位朋友知曉后生氣嗎?”
“不會。相反他還會很支持我這么做。”
“嗯。”
愚涼以為她會問自己口中的那個朋友是誰,沒想到她只是嗯了一聲之后就沒有再繼續詢問。
其實周棉棉想的很簡單,她之后又不可能再回京城,即使知道了她的朋友是誰又有何用呢?還不如不問!平白再惹愚涼看低了她去。同時,既然他不是皇親國戚,那自己就不必在懷了。
愚涼看著周棉棉,突然走了過來。
“之前那個登徒子所說的話,可方便告知?若他真欺負過你,我便殺了他,此后就無人會知曉此事了。”
周棉棉聽到愚涼的話,沒有多猶豫便說出了口:“我雖沒失去什么,但他卻確實弄掉了我的衣服,害我衣衫不整的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原本我應該一死以證清白的。”
聽此愚涼倒是好奇了。
“那為何改變了主意?”
“因為不值得!我的命貴重著呢!為何要為了一個無賴而枉送了性命!”
“所以你就忍受了這許多年的流言蜚語?”
“嗯。我父親曾給我說過,不要害怕被罵被欺負,只當那些都是為了讓自己心境變得更強的鞭子就好。”
“伯父是個通透的人。”
周棉棉笑了笑,轉頭看著身邊的愚涼。
“當時我的身契丟了后,我與哥哥一同去衙門想去補寫一張,沒曾想,再次見到身契時竟然成為了趙府的奴婢。那一紙奴籍身契,是我這些年來心中最最痛苦的事,幸好遇到了您,不止脫離我們出了苦海,還為我們把戶籍改為了良籍。謝謝。”
周棉棉是真心道謝的,愚涼聽到后,便笑了笑。
“我本想恢復你們的貴籍的,奈何我也只是一良戶,弄不來貴籍。”
“這已經比奴籍好上千百倍了。此等恩情堪比再生父母,若您不嫌棄,我愿意伺候您一輩子。”
這句話是周棉棉下定決心說的,說著的同時就跪了下來。愚涼趕忙伸手去扶。
“不必如此!這只是我得到你們口中消息應該付出的同等代價。你們只管心安理得的收下便是。更何況,跟著我可沒有安生日子可言。”
周棉棉想了想,便沒有再堅持,只道了一聲:“多謝公子。”
“好了,舞龍要開始了。”
說著,就聽外頭一聲呼喊:“起龍嘍~”
咣——
銅鑼一敲,只見那金燦燦的龍頭就動了起來,這龍頭之大,在被低下兩個生猛大漢舉起來后,龍眼龍須正巧與愚涼她們所在的二樓平齊!
周棉棉看著激動,還想伸手去摸一摸那快要伸進來的龍須,可惜,只差一指就可夠著了。
這金龍一會兒伸展腰身,一會盤起來似要直沖入夜空,一會兒又似是要低頭叼低下觀看的孩童,形態變化萬千,看的人滿心滿嘴都是喝彩。
甚至也有人往龍身上扔金銀銅板打賞那些舞龍的漢子。
愚涼看的也是高興,隨手也扔了些碎銀子下去,還順手給周棉棉手里也塞了些銅板與碎銀子。
影老很少見愚涼像今日這般開懷,心中高興的同時他便想著,若是能讓這周棉棉以后侍奉小主子,那小主子是不是天天都是如此開心?
愚涼也是說話算話,說好要帶周棉棉再體驗一回飛檐走壁,就真的在舞龍即將結束時一把攬過她的腰身就從二樓沖了出去,腳尖輕輕點了一下龍頭,撒下了一把銅錢就往對面的屋頂飛了過去。
總歸,她今日是體會到了墨陽當初在京城胡鬧時的那種感覺。
肆意灑脫,無拘無束。
自在的放任自己的心為所欲為。
這種感覺,是真的…舒暢。
既然要隨心所欲,愚涼便做了讓她一生都覺著快活的事情。
她大哭了一場。
在帶著周棉棉落足一處無人的高塔上后,她便大笑著痛哭了一場。
她從未為自己悲傷過,這是第一次。
而傾訴之人只是個剛認識幾天的女子。
“我愛了我殺父仇人之子十年之久。愛到睜眼閉眼想的都是他!
世人總說要勇于突破束縛,那是他們從不曾經歷!此種濃烈的愛恨情仇…真的令人痛苦不堪。尋仇之路又遙不可及…那種失望…最是難受…”
說到此處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哈哈哈,可笑我自詡看的通透!實際上卻是愛恨不得抉擇!無人替我來選!無人替我來擔!呵呵呵~我要怎么辦才好…”
愚涼流著淚哭著說出這些事情,聽的讓人心碎。
周棉棉在一旁聽著,不曾言語,只安安靜靜的看著眼前又哭又笑的人。
總歸這世上也沒有那個人似神仙一般無欲無求不喜不悲,即使是寺院里的和尚也有悲天憫人的時候!
更何況是如付瑯這般看似清幽無情其實滿腹情愫之人?
周棉棉是這般想著的。
總歸她從第一眼見到付瑯時,便深深覺著他應該是個熱心腸的人,只不過他冷寂的雙眸與太過嚴肅的神色讓人覺著他有些生人勿近。
可又令她想不到的是,今日付瑯的所作所為卻是肆意灑脫充滿了京中富貴公子的意味,而其中又不乏他狠辣的時候。
她雖然不知道他都經歷過什么,但這會兒她只覺著,他應該挺孤單的。不然也不會在這個孤寂冷清的塔樓樓頂發泄心事了。
從前自己收了委屈,總是會跑去給母親哭訴,同時也會得到母親的安慰。像他這般對著夜空與自己這個連朋友都算不上的外人,她不清楚他是如何想的!
這可是他的私事,對外人哭訴真的好嗎?還是說…他沒有親人朋友可以訴說他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