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中,沈長寧屬于太尉一黨,所以早來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太尉一黨的,太尉因為告病早朝都不參加了,所以今日也只是派人送了禮并未出現。而現在被人群簇擁而來的就是陸謹言一派以及順路過來的太傅一家。
“陸相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沈長寧剛送走李總管又急忙來迎接陸謹言。
陸謹言早已經換下官服,一身紫衣更是襯得他劍眉星目,可惜確是個不會武的人,當然這個沒有幾個人知道,因為陸謹言出門日常佩劍,給人他會武功的錯覺。
陸謹言也微微一笑,疾走了幾步,說道,“聽聞沈老夫人剛剛又被冊封為國太夫人,真是雙喜臨門,恭喜恭喜。”
沈長寧又是和陸謹言客套寒暄了幾句,便把一行人請進了內廳。沈長風也隨后把太傅接待到了內廳。
另一邊因著今日的太陽不是很毒辣,偶爾會有浮云飄過,所以沈南婷領著一眾年輕女眷在晚霞閣觀賞荷花或者玩玩飛花令,旁邊樹蔭下有玩投壺等小游戲的。也有端著綠豆沙冰在一邊閑聊的,沈南鈺見那邊的飛花令有宇文嘉儀,投壺那邊有的上官儀,便去拿了兩碗綠豆沙冰和林晚在亭子一隅坐下。
林晚今日穿著那日花了大價錢買來的云錦做的衣衫,一分錢一分貨,這么熱的天林晚也沒有感覺到很深的熱意,反而是綠豆沙冰下了肚子才讓她覺得周遭的熱。
兩個人走了半天都有些懨懨的,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忽然身后三個姑娘的談話傳進了兩個人的耳朵里。
“以前你還說這永安侯的爵位一定是沈涵北的呢,現在看來,說不定是沈暮西的呢。”
“就是,而且沈暮西看起來比沈涵北強多了,謙謙君子如沐春風。”
“外表有什么用,沈暮西的背景又比不過沈涵北。”
林晚和沈南鈺聽到談論的是自己人,兩人不約而同看了對方一眼,往那三個人方向挪了挪。
和沈南鈺挨著的姑娘感覺到有人靠近,嫌棄的往旁邊挪了挪,口卻沒停,繼續說道,“聽我父親說,這老夫人是二老爺的母親,大老爺只是長子卻不是嫡長子,而且大夫人又不疼愛沈暮西,而二夫人背景就不一樣了,這侯府必定是沈涵北的。”
“那不一定,”另一個人反駁道,“如今皇上可看重沈暮西了,我哥都羨慕死了,三元及第又被宋仲之舉薦了,一路青云啊。”
“那又如何,嫁進來不還是低人一等,而且一朝河東一朝河西,指不定沈暮西什么時候就觸犯了龍顏,到時候哪來的青云直上了。”
林晚本來還當閑話聽著,聽到這句的時候就坐不住了,出言譏諷道,“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就去對別人評頭論足,京城的小姐臉皮都這么厚嗎?”
本來林晚二人就離她們三個人靠的近,加上她們二人好久不開口了,此刻乍一開口立馬清晰的傳進了那三人的耳朵里。
“你說什么?”剛才那個貶低沈暮西的女子揚聲反問道。
“聽不懂人話嗎?”沈南鈺站起身,回過去看著那三個女子,打量了一番也沒想起來是誰,“說你長得不好看沒背景還是個喜歡在背后議論別人的長舌婦。”
有了沈南鈺的幫忙,林晚的氣焰立馬漲了起來,不甘示弱的回瞪著對方。
另外兩個女子本來就不同意這個人的話,此刻也沒有幫她說話,兩個人悄悄溜走了。
剩下那人此刻是趕鴨子上架,那邊玩飛花令的人聽到這邊聲音也停下了,樹蔭下投壺的也靜了下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了過來。
“那是誰?”宇文嘉儀放下手里的茶杯,問向身邊的趙婉蓉。
趙婉蓉自然知道她問的是誰,靠近她小聲回道,“惠妃的妹妹,兵部給事中的女兒,周文清。”
周文清此刻漲紅了臉,但是姐姐的惠妃,她也跟著見過不少大場面了,此刻雖是羞紅臉但也沒有示弱,反唇相譏道,“那偷聽別人講話的你們又有什么臉指責我?”
林晚環胸笑笑,“指責你?那你是承認你是長舌婦了?一個女子在背后議論男子,羞不羞恥,不知道你母親怎么教導你的。”
“姐姐這話就不對了,”忽然一個令人生厭的柔弱的聲音傳了過來,又是一襲白衣,淺淺一笑道,“姐姐以前在家鄉也是非常喜歡和妹妹談論白大哥的,怎么能是長舌婦呢。”
沈南鈺瞠目結舌的看著背后捅刀的林姝婳,侯府的幾個小姐也不算關系好,但也不會外人面前窩里斗,這讓沈南鈺的三觀崩裂了。
周文清得到了幫助,立馬神氣了起來,也知道面前這人是誰了,說道,“一個臭名遠揚的人也譏諷我?怕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人是你自己吧。”
林晚氣定神閑的看向林姝婳,淡淡的譏諷道,“又是白衣,不知道的以為你送喪呢,我告訴你那些你身后的跟屁蟲喜歡的不是你的什么氣質而是你的臉和你的身子。”
說話的人氣定神閑,聽的人卻已經面紅耳燥了。這個地方的都是未出閣的女子,聽到林晚的話都不覺得羞紅了臉,三兩個在一起小聲議論著。
林姝婳沒想到林晚比以前說話更沒遮攔,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比這更下流的話,只能憤恨的看向林晚。
“還有你,在這里對別人評頭論足,怎么你是確定你未來所嫁之人比沈暮西優秀?”林晚又把目光投向周文清,繼續步步相逼,“還是說你剛才那么夸贊沈涵北,是打算嫁給他?那你算盤落空了,他母親可看不上名不見經傳的你。”
周文清自小被姐姐比著,就算姐姐入了宮,自己也逃不出她的光環,此時被人說普通,氣急敗壞的將手里的碗扔到地上,“那你這么維護沈暮西,是你想嫁給他?你一個商人之女,我怎么差也比你強,而你連我看不上的沈暮西都嫁不了。”
林晚被觸到軟肋,慢慢逼近周文清,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瓷片,陰冷的笑著,手里的瓷片慢慢靠近周文清的臉,“對啊,我就是想嫁給沈暮西怎么樣,他就是會平步青云怎么樣。我比你差?學識?那我們可以隨便比一下。相貌?那我就劃畫你的臉如何。家世?有本事你們周家永遠不進我永安票號的大門。現在,你說說我哪里比你差?”
周文清被林晚兇狠的樣子還有手里的瓷片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不斷退后。沈南鈺知道林晚不會下狠手,她看到了林晚握著瓷片的手不住地輕微的顫抖著,所以便打算看戲。
“差在不知禮數,差在目無法條,差在狂妄自大。”
背后熟悉的聲音讓林晚顫抖的手終是停住了,用力的捏緊那塊瓷片,林晚把手慢慢放下,回過頭去,是陸謹言在沈暮西的引領下,還有宋仲之,沈涵北和嚴清河一起出現在了這里。
林晚不敢看沈暮西的臉色,只能隨著眾人安靜地給陸謹言行禮。
“嗯?”陸謹言沒打算就此放過林晚,繼續問道,“差在哪里還需要我繼續補充嗎?”
林晚忽然一股沖動冒了出來,握著那塊瓷片,大聲回道,“陸相說的都對,是林晚不知輕重不知自己低賤的身份,我也不在這里繼續污丞相的臉了。”說完大步流星的踏出這晚霞閣。
“本相有說你可以走嗎?”陸謹言冷冷的聲音穿透了林晚的耳膜。
林晚終于將手里的瓷片松了開來,眼中含淚,笑道,“我今天就走了,陸相不滿意可以隨意治我得罪,反正我的命很早以前也握在你的手里了。”
陸謹言沒有繼續攔林晚,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林晚血紅色的雙眼讓他也無法繼續開口。陸謹言看向身邊一直沉默無言的沈暮西,說道,“走吧。那邊他們還在等著我們。”
人總以為再堅持一下就會守得云開見月明,有時候你可以堅持下去但是卻沒人可以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