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手術刀，趙德仁仿佛看到無數雙嘲笑的眼睛正在看著他，耳邊似乎響起別人對他的嘲笑聲。
區區一名普通神經外科醫生也敢跟米國專家叫板？簡直不自量力！
“趙醫生，看到沒？顱骨很正常，沒有被腫瘤侵蝕呢！”耳機中立馬傳來霍華德得意的聲音。
群里也熱鬧了起來。
“趙醫生還真是不自量力，竟敢跟米國專家叫板！人家吃鹽都比他吃飯多！”
“不是顱內腫瘤，顯然不算重癥，趙醫生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水平堪憂啊！”
“腫瘤沒侵蝕顱骨，這樣的輕微手術，趙醫生還讓米國專家指導，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進深廣醫院的！”
......
群里的聊天，趙德仁聽不到，但是，霍華德的聲音，他聽得清清楚楚。
非但趙德仁聽到，助理醫生盧天保也聽到了。
“趙醫生，別理他！”盧天保擔心趙德仁手術受到影響，摘下耳機低聲說。
趙德仁抬頭看了盧天保一眼，沒說什么，繼續埋頭手術。
霍華德畢竟是專家，他判斷病情沒霍華德準，這并不丟人。
只是，他感到有些奇怪，眼睛診斷功能明明腫瘤是侵蝕顱骨的，為什么結果是相反的？難不成，系統給他的芯片無效？
腫瘤沒侵蝕顱骨，他自己丟臉沒關系，至少對病人來說是好事，他為病人感到高興！
手術刀繼續沿著腫瘤邊界往前切。
所切的是頭皮和骨膜，不是腦組織，哪怕多切一點都沒關系。
因此，不用像切除顱內腫瘤那么緊張！
手術刀所到之處，有鮮血滲出，骨膜往兩邊分開。
環切了一圈，腫瘤的切除區域已經劃定。
“顱壓正常嗎？”趙德仁稍作歇息，問旁邊的盧天保。
“嗯，正常！”盧天保答道，見另外一名助理醫生離得比較遠，他遲疑了片刻，忍不住低聲問道：“趙醫生，憑經驗，我也覺得，腫瘤應該侵蝕病人的顱骨，可為什么事實跟咱們的判斷相反？真的好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趙德仁不以為然：“誰沒有判斷錯的時候？”
盧天保知道趙德仁和徐文峰在暗中較量，他又看了一眼離得比較遠的那名醫生，把聲音壓得更低了，說：“說實話，你是不是故意跟他作對，才做出這么一個判斷的？”
趙德仁當然知道，盧天保所說的他，指的是徐文峰。
“說什么呢？”趙德仁抬頭不滿地看了盧天保一眼：“醫生眼里只有疾病，不能因為個人的恩怨而做出不符合事實的判斷，生命至上！”
盧天保愣了片刻，朝趙德仁投去欽佩的目光，還悄悄地朝他豎起大拇指。
短暫的歇息后，趙德仁拿起手術刀，繼續手術。
已經將腫瘤環切，接下來便是將腫瘤從患者的腦殼上切除下來。
一只手捏著骨膜的邊緣，輕輕掀起，另外一只手拿著手術刀，輕輕地往腫瘤深處切。
寂靜的手術室，呼吸聲清晰可聞。
即便不是切除顱內腫瘤，趙德仁也小心翼翼。
很快，腫瘤被切下來。
褐紅色的腫瘤，被趙德仁用鑷子夾進玻璃器皿當中。
按理，如果腫瘤沒有侵蝕顱骨，腫瘤被切下來之后，下面應該是完整的白色顱骨。
可事實并非如此，腫瘤夾下來之后，其中心部位仍然是褐紅色的。
“盧醫生，麻煩你把上面的血跡給擦一下！”趙德仁將夾子放到旁邊的不銹鋼無菌盤子里。
腫瘤已經切下來，而他負責切除腫瘤，這就意味著，他的任務已經完成。
卻見盧天保拿著棉花，將那處褐紅處給擦了兩次之后，那里的顏色仍然沒有改變。
“趙醫生，腫瘤應該還沒切干凈！”盧天保又擦了一次，中心部分還是褐紅色，而且肉眼可見，那里仍有肉體組織。
怎么回事？
趙德仁皺了皺眉頭，腫瘤已經吞噬了這一處的頭皮和骨膜，他明明已經全切了的，怎么還有肉體組織？這是殘余的骨膜嗎？
趙德仁拿過手術刀，輕輕地刮了一下。
最上面的組織是軟的，刮下來一層之后，下面的組織竟然是硬的，而且仍然還是褐紅色。
硬的？
趙德仁又皺了一下眉頭，一道亮光在腦海里閃過，剛剛蓄積在心里的郁悶與不解，一掃而光。
趙德仁立馬打開頭戴式攝像頭上的話筒開關，對著微型麥克風說：“霍華德教授，很不幸！腫瘤已經侵蝕病人的顱骨！”
“你說什么？”剛才已經斷定，腫瘤沒有侵蝕顱骨，大洋彼岸的霍華德便不怎么關注手術，而是看電腦上的學術資料。
聽趙德仁這么一說，霍華德立馬關了網站，十分驚訝地看著屏幕上畫面。
“霍華德教授，您看看！這里的組織很硬，用手術刀根本無法刮去，這說明，顱骨已經被侵蝕并且壞死，必須手術將壞死的顱骨給清除干凈！”
“不可能！”那頭的霍華德差不多尖叫起來：“這怎么可能？趙醫生，你該不會弄錯了吧？你確定那褐紅色不是殘余腫瘤組織？”
“當然不是！”趙德仁又用力地刮了一次，沒能將那出褐紅色給刮去。
“這也不能說明，腫瘤已經侵蝕顱骨，有可能腫瘤遇到顱骨之后，在這里鈣化，要不，你再用力多刮幾次，或許就能刮去！”霍華德提議道。
而此時，群里已經炸開鍋。
“腫瘤到底侵蝕顱骨沒有??？明明說好不侵蝕的，突然來個大翻轉，這真是一波三折！”
“該不會是趙醫生抹不開面子，故弄玄虛吧？拿病人的生命開玩笑？這玩笑開得太大了吧？”
“霍華德教授是知名專家，他的判斷應該不會錯，我看八成是趙醫生錯了！”
趙德仁手持手術刀，又刮了幾次。
這幾次，他比較用力，結果刮下來一層類似木炭的硬物，中心位置的褐紅色卻仍然沒有消失。
不能再這么用力刮了，一旦用力過大，不小心將被腫瘤侵蝕的顱骨給捅破，傷及下面的腦組織，可就麻煩了。
“霍華德教授，您剛才都看到了嗎？這一層組織比較硬，而且還很厚，顯然不是鈣化物，是被腫瘤侵蝕的顱骨?！壁w德仁打開耳麥，對霍華德說。
抬頭看大屏幕，那頭的霍華德神情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