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場所有人都愣了。
你這個逼裝得有點清新脫俗。
道德宗什么地位,國教!真人天師無數(shù),據(jù)說都有起死回生吞吐日月撒豆成兵的通天本事,當(dāng)年大離國還未曾一統(tǒng)天下的時候,兩軍近二十萬兵力對峙邊疆,廝殺了足足兩年仍未分出勝負(fù),據(jù)說當(dāng)時景象慘烈到堪稱絞肉場,挖地三尺都是殷紅。
上天有好生之德,道德宗天師不忍再多生命葬送其中,便派遣七位真人下天行山,輔佐君賢臣明,名士良將風(fēng)評無雙的大離,諸多神異手段,氣運(yùn)操縱,堅持兩年多的戰(zhàn)事緊緊用了一個月便攻破了邊境的防線。
半年之后,天下便只剩下疆土遼闊無邊的大離一國。
道德宗自然被開國先帝尊為國教,采納黃老學(xué)說,天下迎來了久違的承平日久。
而眼前的這個衣著怪異的小子,竟然說自己在道德宗逛了一圈,還神不知鬼不覺地順出來寶貝無數(shù)。
先不提道德宗管控極嚴(yán),就連皇室弟子想要添幾分香火都要提前知會天師,還需得備上一份厚禮,曾有人見到身為天子的殷方燁都被天師拒之門外。
就說這偷東西……
無法想象,那等神仙一樣的地方,竟然能有人從里邊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東西出來。
以往也不是沒有出過這等事情,雖然大離國武道不興,但也會有那一兩個實力強(qiáng)橫以武犯禁的江湖游俠兒存在,曾有被天下盜賊共尊盜圣的強(qiáng)者,趁夜從道德宗偷走了一塊御賜牌匾,以告訴天下人。
你們?nèi)ゲ坏玫牡胤剑瑒谫Y偏就去得,還能毫發(fā)無傷。
但這事情第二天被發(fā)現(xiàn)了之后,道德宗震怒,三位真人下山,追了那位盜圣足足三千里,但卻未取其性命,只是將其抓回道德宗,關(guān)在太清殿謝罪五年而已。
而眼前的這個人,他怎么能……怎么可能比那盜圣的手段更加出神入化?
少女抿了抿嘴唇,沒有出聲,但眼神卻變得有些奇怪,看了看躺在地上吐白沫的陳新州,又看了看蘇牧。
這人怎么能做到說謊連草稿都不打,還臉不紅心不跳的,換了自己的話,現(xiàn)在估計想找個盆扣在腦袋,讓別人看不見自己的尷尬臉紅。
蘇牧面色如常,帶著令人看不透的神秘笑意,手中劃拉了兩下,左手輕輕一拋,將那個玻璃瓶子扔了出去,然后朝虛空一握,一桿通體漆黑,槍頭閃爍著幽邃寒芒的鐵槍便出現(xiàn)在手中。
眾人倒吸了口冷氣,目光有些熾熱的看向蘇牧手中的黑色‘磚頭’。
蘇牧瞎比劃了幾個架勢,學(xué)著從江湖來偷師來的‘錦云十三槍’的粗胚子,一桿鐵槍寒芒吞吐,看上去威風(fēng)凜然。
蘇牧立槍于身前,然后又從掛機(jī)游戲里拿出來了一枚剔透的紫色晶體。
山賊們離蘇牧比較遠(yuǎn),沒有看得清他的表情,可少女卻看得真切,這東西拿出來的時候,蘇牧的臉上很快速的劃過了一抹肉痛的神色。
不舍,眷戀,又帶著幾分心疼。
那頭領(lǐng)語氣謙和了幾分,開口問道:“這是何物?”
蘇牧對他一抱拳,朗聲問道:“還未請教大王和這位壯士的名號。”
“成野坤,諢號黑山王,在天行山脈落腳,至于這個胖子,是我麾下大將吳桐。”
心里感覺有些好笑,一群山野賊寇,還號稱大將,真不怕大話閃了舌頭。
蘇牧心里暗自鄙夷,全然忘了自己信口胡謅的壯舉比這兩個稱號扯了十萬八千里。
他上前兩步,雙手捧著這枚紫色的晶體,獻(xiàn)給了成野坤。
“這……”
入手先是一涼,然后便越發(fā)熱乎了起來,到最后甚至有種灼燒的感覺。
成野坤額頭微微出汗,喘氣有些急促。
胖子吳桐見此情形,頓時一驚,腰間長刀抽出,沖著蘇牧一邊吼叫著一邊砍去。
“你小子敢對大哥動手腳,我砍了你!”
蘇牧面色不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住手!”
成野坤大聲吼道,收起紫晶核,一腳揣在吳桐的肚子上。
吳桐被這一腳踹的有些懵,肚子上的肥肉晃了晃,收住了刀。
“瞎了你的狗眼,還不趕緊給這位小盜圣道歉!”成野坤粗獷的臉上一顫一顫的,但卻容顏煥發(fā),紅光滿面。
放在手里便有一股暖流緩緩匯進(jìn)身體,感覺整個人都沉浸在云端一樣,早年好勇斗狠留下來的暗傷都不再隱隱作痛,這等寶物,普天之下除了道德宗圣地,哪里能找得到!
吳桐有些傻眼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蘇牧,卻見到后者微微仰起頭,根本不理會他的視線,一副高深莫測又高傲無比的模樣,心底微微一動。
這個小子,難道還真的……可是,不像啊……
他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并未第一時間聽從成野坤的話,在后者見他久久不為所動的樣子打算發(fā)火的前一刻,開口說道:“既然這位兄弟盜術(shù)如此出神入化,可又為何會落到這群粗鄙的官兵手里。”
成野坤眼珠子微微一凝。
對呀,連道德宗那群世外高人都不曾留住他,現(xiàn)在又為何會淪為階下囚,被一群一點武功都沒有的破校尉往快雪城押送。
蘇牧嘆了口氣,說道:“說來……也慚愧呀,畢竟是凡夫俗子,有本事出入道德宗,但卻沒本事做到滴水不漏,逃亡路上被道德宗真人打成重傷,從天而降掉了下來,不慎砸死了他們的一個校尉,這才落得現(xiàn)在這般田地。”
說著,他還指了指車?yán)镞叺哪俏簧倥按巳艘姷搅巳^程,大王如若心存疑慮,可向她求證。”
成野坤皺了皺,眼神上下打量著車內(nèi)的少女,說道:“說來,一直沒注意到車?yán)镞€有一個人,你,又是因為什么被抓了起來?”
少女心里微微一顫,抬起頭來,面帶些許惶恐的神情說道:“我……我只是一個逃荒的乞兒,看見了這個人砸死了一位校尉……”
她指了指車?yán)镞呥€趴著的一個都快發(fā)臭了的尸體,說道:“這個校尉原本是他們領(lǐng)頭的,還是快雪城那位節(jié)度使的兒子,這個人和他的侄子從天上掉下來,砸死了這個姓陳的校尉,他們想讓我指認(rèn)陳校尉是被這個人殺死的,也好給節(jié)度使大人一個交代,才把我留下來的。”
成野坤聞言,微微點頭,道了句原來如此。
是……這樣嗎?
蘇牧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像都對上了,但總感覺有那里怪怪的。
那些校尉對這個少女的態(tài)度都怪怪的,陳新州發(fā)瘋的時候還一直打算著把這個少女弄出來,還一直強(qiáng)調(diào)非得要把她送到快雪城才行,即便碰上山賊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還惦念著這個少女。
有點奇怪。
不過這對他來說也無關(guān)緊要,能把自己扯得瞎話給圓上了就好,其他的管他呢!
蘇牧走到拉車的老馬身邊,一臉悲戚的抱起陳新州的軀體,用袖子擦了擦他嘴里吐出來的白沫,晃晃悠悠地站起來,額頭上青筋暗中鼓了起來。
“黑山王,這就是我的傻侄子,其實能夠從道德宗偷來這么多東西,多半還是仰仗我這位天生神力的侄子,我們一明一暗,相互配合,才能在各個世外高人的手中茍且活了下來。”
成野坤看得蘇牧的神情,心中略有觸動地?fù)u搖頭,遙想自己當(dāng)年也是血?dú)夥絼偭x薄云天的少年游俠,道義二字肩上扛,年紀(jì)越大,倒是越來越見不得這等情深不壽的場景了。
陳新州忽然身體抽搐了起來,嘴里白沫吐得更多,白眼珠子翻起來,模樣有些嚇人。
“臥槽!”
蘇牧脫手就把陳新州扔了出去。
額……
首先,他侄子沒死,談不上情深不壽。
而且,似乎也談不上情深……
陳新州停止了抽搐,腦袋一歪,又暈了過去。
蘇牧愣愣的看著陳新州,半晌后確認(rèn)他又暈了過去,才長出口氣,然后轉(zhuǎn)身走到成野坤身前來,抱拳,把醞釀多時的話吐了出來:“我學(xué)識駁雜,醫(yī)術(shù)略有涉獵,大王多年打拼創(chuàng)業(yè),此時看著雖氣勢如虹,但暗傷頑疾卻遺留不少,方才我獻(xiàn)與大王的紫晶,可以慢慢緩解頑疾的癥狀。”
成野坤暗自心驚,問道:“我這暗疾這些年來尋醫(yī)無數(shù)也未曾解決,這紫晶可以解決我的頑疾?”
蘇牧輕咳一聲道:“也不盡然,此物乃道德宗秘寶之一,天行山紫氣東來時云蒸霞蔚留下來來的先天寶物,但那卻是實實在在的消耗品,它能夠溫養(yǎng)人體,去除污濁濕氣,對大王來講彌足珍貴。”
他伸出手來,晃了晃他的手機(jī),嘆口氣道:“可惜這寶貝一天只能開啟一次,現(xiàn)下我又有傷在身,想救治大王也力有不逮,所以……”
蘇牧一抱拳,朗聲說道:“我愿帶著我這傻侄子加入大王的山寨,一來躲避道德宗和官兵的追殺,二來也可以為大王治理暗疾,待我傷勢痊愈后,也保證將您的頑疾治愈,到那時,我便離開,您看如何。”
成野坤兩眼放光,一拍大腿,斬釘截鐵道:“如此甚好,我這破地方歡迎小兄弟大駕,敢問兄弟名號!”
“在下莫歌!”
“好!”
成野坤轉(zhuǎn)過身去,面對著數(shù)百號山野賊寇,振臂一呼道:“自今日起,莫兄弟加入我黑山寨,地位等同吳桐大將!”
蘇牧面帶微笑的看向那些賊寇,開口說道:“謝大當(dāng)家隆恩!我莫某人愿為大當(dāng)家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