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機械齒輪組成的塔樓被藤蔓纏繞,白色的蒸汽彌漫在葉片之間,該是秋季,葉片卻沒有掉落,只是有點焉癟,斜斜地在地面投下了一片陰影,將下方的人群覆蓋。已經是下午的諾丁城應該是它最熱鬧的時候,但在現在,群眾卻放下手中的工作聚了過來。在城中的一片空地上,沒有樹葉植被遮擋,陽光直辣辣地打在這片空地上,熾烤著一個中年男子。
男子跪在地上,雙手被繩子反綁,腦袋低沉頭發凌亂,衣服破裂,大大小小的猙獰傷口幾乎將整個身體覆蓋,干涸的血痂凝固在皮膚表皮之上。一直待在地牢之中太久沒有接觸到陽光,一時間讓他不能睜開眼睛,當他逐漸適應光亮,才發現自己被群眾包圍。
“這個是誰???這被折磨的太慘了吧?”
“是啊,這是什么仇?你看看有這么多傷口?!?p> “我認得,他是打鐵鋪的炎老,他怎么被打成這個樣子了???!”群眾在一邊討論著,一邊湊熱鬧地將這塊空地包圍,迅速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是炎鴻的父親。
洛子桑坐在旅館的窗邊,低頭將下方的情況盡收眼底。從日落谷出來到這,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在把狐九言趕走后,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這個諾丁城。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在剛來到諾丁城時,便在專門的醫療場所進行了治療,而現在,自己又回到了這個旅館,同樣的房間,不一樣的心情。
待在這個房間,洛子桑便想到最開始時與炎鴻秋芷韻二人的相遇,想到這個炎老開門時候的誤會,而現在,那個炎老就被綁在下面,模樣凄慘。只是洛子桑并沒有一絲想要幫忙的意思,打了個哈欠,既然炎老在這里了,炎鴻應該也會在附近吧?父親都受到了這樣的侮辱折磨,怎么能夠忍耐啊。
一個高大的人影推開圍觀的群眾,走到炎老身邊,抬起一腳,將炎老的頭踩到了泥土之中。晨闕的臉上流露著諷刺的笑容,加重了腳的力道左右捻動著,毫不客氣地問道:“老東西,你一開始不是很狂么?現在怎么到這個樣子了啊?”
他的小弟也簇擁到他的身后,陰陽怪氣地符合道:“怎么,老東西?還不肯告訴你兒子在哪里么?”
“喲,忘記了,你不是狗,不能埋在土里說話,哈哈哈!”晨闕抬起腳,蹲下抓起炎老的頭發硬生生地扯著他的頭抬起,眼神中的殘暴與譏諷更甚“說?。∧銉鹤釉谀模堪??!”
“咳咳,我的兒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得罪我?哈哈哈哈?他殺了人!殺的是我的人!當著我的眼皮子底下殺人!”晨闕扯著炎老的頭發,逼迫他與自己的眼神對視:“在戮獸狩獵戰時候,他不僅殺了我的怪,還殺了我的人。所謂一命償一命,我最后再說一遍,如果你今天再不說出你兒子的蹤跡,我就拿你的命去償還!”
“不可能,我的兒子不可能會去做殺人這種事情!”
晨闕伸出手掐住炎老的脖子,將他整個人的身子提了起來:“你兒子什么貨色你自己不清楚嗎?貪婪自私,盲目地追求不屬于自己的力量,為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
晨闕身后的小子朝著四周高聲喊道:“怎么了?原本不可一世的炎鴻人呢?自己的父親都快要死了還不敢出來?啊哈哈哈?”
旁邊的群眾也是看不下去了,一個婆婆站出來說道:“可他也算一個長者,是諾丁城的居民,你作為諾丁城城主的兒子,怎么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你也知道我是城主兒子啊!那你還敢管我的事情?!滾!”晨闕恐怖的眼神頓時嚇退了婆婆,讓圍觀的群眾頓時都不敢吱聲,張開手,一把火焰凝結成的大劍出現在手中,一波一波熱量從劍身溢出,將附近的空間都灼燒到扭曲。“炎鴻!你肯定就在附近吧?!我告訴你!十息之內,如果你不出來,我的大劍一定會砍掉你父親的頭!”
洛子桑用手倚著頭,看著下方瘋狂的男人。晨闕?哦,就是那個在狩獵戰上跟炎鴻起了過節的人,不過是殺了他幾個人而已,有必要這么認真么?,仔細想想,這個人就是為了維護自己老大的面子,給自己的小弟撐場子吧。
只不過,父親都快沒命了,炎鴻那小子又在哪里呢?洛子桑閉上眼睛,自己的意識催動著體內的黑色漩渦讓它加快轉動,一絲一縷黑色的霧氣從洛子桑身上鉆出,融入到這片空氣中。空氣中仿佛出現了一張由災厄能量凝構出的蛛絲網,而自己仿佛與這片空間的什么東西連接起來,就像是坐在最中央的蜘蛛,任何災厄能量的出現,都能波動著蛛絲,告知自己方向。
恐懼,悲傷,嫉妒,委屈,憤怒,種種災厄能量進入到自己大腦,刺激著自己的神經,而洛子桑自己盡量調整著探知范圍,感受到一股憤怒的能量,暴躁癲亂,將近瘋狂。
“我要殺了他!敢動我的父親!我一定要殺了他!”
“在那里。”洛子桑睜開了眼睛,在自己以北的地方,應該是原來的鐵匠鋪位置。
。。。
“炎鴻,我們不出去救你父親么?”夕榆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了出來。
炎鴻聽到夕榆的話也沒有抬起頭,坐在桌前,抓著桌子上的干糧面包,胡亂地往自己嘴里塞著,盡自己最大力量吞咽著,雙眼流出的淚水順著臉頰進入嘴中,讓食物更加多了咸漬感。
“你不要再吃了,你這樣吃完全是在傷害身體?!毕τ苌钗艘豢跉?,上前試圖抓住炎鴻的手,卻一把被炎鴻推開,將口中的那一團食物咽下,將桌子上的一張紙條遞給了夕榆,是一封信。
“炎鴻,當你看到這個紙條,我已經有事出去了,不用太過擔心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會回來,就盡量給你一些不會壞的干糧,希望你會喜歡。
炎鴻,在你的母親離開以后,我的生活就只剩下了你,你是我的全部,以至于我太過多的把自己的意愿強加給你。我不是不希望你成為御風使,我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像一個正常的少年成長在這一片藍天之下。
炎鴻,在你離開后,我常常失眠,想著自己的錯,我想通了,無論是什么職業,什么道路,什么人生,只要是你決定了的,是你想要去做的,是你愿意終身追隨的,那就勇敢去做吧,父親我會在你的身后無條件支持你!
炎鴻,像一支夏日禾苗一樣,努力成長吧!”
夕榆將信折起,閉上了嘴,陽光照射不到的房間里,只剩下炎鴻的咀嚼和那層層壓抑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