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起風了,該回了,船上的時間還長著呢。”瑪瑙把斗篷披在慕晚珂身上,替她打了個結。
“都收拾好了。”
瑪瑙點點頭道:“都收拾好了,嬤嬤在熏香。小姐,咱們今兒這一鬧,怕是三小姐該記恨上了。”
“傻丫頭,怕什么。”慕晚珂微微出神:“不用她來試試水,如何知道深淺。走,咱們回艙。”
“小姐試出什么來了?”
慕晚珂但笑不語:今兒這一試,至少可以證明兩點,一是慕家人還是要點臉面;二是那兩個庶出的女兒,在慕二爺心中,也不過爾爾。
隨后慕晚珂笑意盈盈的看著瑪瑙又道:“我只試出了我的瑪瑙,將來定是個厲害人。”
“小姐!”瑪瑙跺足嗔喚。
“傻丫頭,厲害了才不會被人欺負。”慕晚珂目中閃過光芒。
“姨娘,憑什么要讓我把好的船艙讓給那瘋子,還有沒有天理。”慕怡蕓氣惱的將帕子一扔,羊皮小靴踢在箱籠上,發出一聲響。
“這艙既小又簡陋,怎么住人,女兒絕不依。”馮姨娘將懷里的金葫蘆掐絲琺瑯手爐,塞到女兒手里,目光在她臉上流連。
“二小姐小小年紀已經出落的清麗儒雅,將來若能嫁進高門,做個當家奶奶,她這后半輩子也就有了指望。”
“姨娘,你到底幫不幫我。”
慕怡蕓見馮姨娘愣了神,不由拔高了聲音。
馮姨娘見女兒生氣,忙陪笑道:“放心,回頭姨娘幫你打回去,這會先忍忍。”
“忍什么忍,我的丫鬟都被掌了嘴。”慕怡蕓惱羞成怒。
打她的丫鬟,就是在她打,這口氣她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馮姨娘被她這么一挑,心里的怒氣也上來。原打算著有朝一日能將梅氏的銀子找到,想辦法弄到自己手里,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咬牙道:“小賤人,瘋病剛好就開始興風作浪,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
“姨娘一定要好好收拾,瞧女兒都被她作賤成什么樣了?”
“放心,等逮著機會,看我弄不死她。”馮姨娘臉色猙獰。
慢慢的,河水由窄變寬,由慢到急,顯然已入了京城大運河。一入大運河,越行越快,晃晃悠悠的,讓人有些暈沉。
馮姨娘還未等到去找六小姐算帳,自己暈船倒下了,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慕怡蕓沒有馮姨娘撐腰,哪里敢去找慕晚珂,只得歇了心思。
大宅門里的女子,個個楊柳扶風,不過短短兩天,大部份的人已暈倒在船艙里,哀聲連連。獨獨慕晚珂房里,因早早的服過了暈船的湯藥,因此神清氣爽。
那瑪瑙還中氣十足的又與春雨吵了一架。春雨姑娘腫著一臉張,胸口泛著惡心,根本不是瑪瑙的對手,不過幾句話,便敗下陣來,從此后見著六小姐和瑪瑙,繞道而行。
慕晚珂見了,對著杜嬤嬤幾個人道:“瞧見沒有,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回頭入了府里,你們也得給我硬氣起來,該罵罵,該打打,出了事,我替你們兜著。”
瑪瑙一聽這話,來了勁,“小姐放心,就算沒有小姐兜著,奴婢一樣橫的起來,任誰要欺負小姐,都得先過了我瑪瑙這一關。”
杜嬤嬤見小姐一改在揚州府唯唯諾諾,軟弱可欺的樣子,雖心下有些擔心,卻也知唯有如此,方可震赦住府中那幫小人。
慕晚珂被瑪瑙逗笑,道:“你這一關過了,也就剩下半條命了?”
瑪瑙不解,“小姐,這是為何,我的戰斗力竟如此強?”
瑪瑙搖頭道:“你動不動就要下毒,半條命都高看了她們?”
瑪瑙一愣。心道小姐怎么老記著她要下毒的事。
慕晚珂瞧了幾日風景,又見無人敢來尋事,漸漸的也失了興趣,只悶在艙里,閑時看著醫書。
那幾個暈船暈得上吐下瀉的,臉色很快就慘白了下去,躺在艙里哼哼嘰嘰。
慕晚珂裝作視而不見。這些人的生死與她何干,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她從來就不是東郭先生,也沒那么大的胸懷救狼。她只知道,誰咬了她一口,就該狠狠的咬回去。
京城
一夜飛雪,大地銀裝素裹。城南胡同里,是京城最有名的尋歡一條街。這里聚集了十幾個妓院和賭坊。
此時的胡同深處,鞭炮聲陣陣,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賞。
“今天萬花樓開張,聽說全是從江南過來的姑娘,長得那叫一個美啊,那小腰……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我的媽啊,江南的女人最會侍候人了,連說話都帶著甜味了,快,快去嘗嘗鮮。”
“哎……你們知道不知道,這萬花樓的臺后是當今煜王?”
“真的,假的?”
“那還有假,若不然誰有這個本事,在寸土寸金的城南胡同開妓院。”
“哎,我聽說煜王從江南回來,病不僅沒治好,反而重了幾分……聽說就是被這些娘們害的。江南的女人,那功夫簡直是……嘿嘿!”
“那還等什么,趕緊的瞧瞧去啊,老子死也要死在這些女人身上。”
“當心你家那個母老虎發威,咔嚓一聲把你剪了。”
“管不了那么多,進去了再說。”
幾個男子一擁而上,爭先恐后入了萬花樓。
他們一走,露出身后兩個聽璧角的人,正是周煜霖和他寸步不離的隨從阿尹。
“爺,咱們要不要也進去瞧瞧。”阿尹打量著爺的臉色,說得小心翼翼。
周煜霖一把折扇,從夏天搖到冬天,目中閃過深色,呵呵笑道:“自然是要進去瞧瞧的。不僅要進去瞧,爺還要在此長包一個姑娘,若不然,爺對不起‘不舉’這個名頭。”
阿尹面色一紅,迅速垂了腦袋,心道我的爺啊,你有必要把不舉這兩個字,白天黑夜的放在嘴邊上嗎。
如今京城上下,誰不知道您已經是個廢人。
周煜霖哪里知道阿尹心中所想,自顧自道:“對了,那人呢,怎么還不來。”
阿尹道:“許是昨兒賭得太晚,沒起得了身。”
周煜霖聞言,先是一愣,再哈哈大笑,“去,跟夢姑說,給爺的雅間置一桌酒菜,順便把她口中迷倒一片的江爺給我從床上扒拉下來,爺要跟他談談風月,聊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