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昔語棠裹著一張大毛毯子倒在貴妃榻上睡的正香,南星卻是怎么都睡不著了。
到不是因為別的,就是他都趴了一天一夜了。
小時候習武,不分隆冬酷暑,每天都累得半死,那時候就想能這樣在床上賴一天不起床。現在確確實實的賴了一天,他是真覺得骨頭都軟了呀...想動吧,還不能動。
南星無奈的趴在床上哼唧。
昔語棠無動于衷。
南星看著昔語棠,哼唧的聲音更大了兩分。
昔語棠將頭一蒙,繼續呼呼大睡。
南星無語。
卯正時有人敲響了房門。
昔語棠打個哈氣坐了起來,隔著面紗揉了揉臉,才覺得精神了些。
雖穿著棉衣,可剛出了毛毯就凍的一個哆嗦。昔語棠趕緊披上了一件大斗篷,想著沒有地籠這貴妃榻就是不如火炕來的暖和。
也不急著去取門口的飯,昔語棠先是將屋里的火盆生了起來。
門,又一次被敲響。
昔語棠還納悶,通常情況若是沒有其他事情,青黛都是敲完門就放下食盒走了。怎么還在敲門?
來到門口,昔語棠問“還有何事?”
“小姐,是我。”
不是青黛。
“肖奇?”
“嗯,開門吧。”說完肖奇苦笑。
昔語棠心下一跳,直覺不好,還是問道“什么癥狀?”
“昨天夜里,就覺得背上有些痛。就是那種,被火燎了一下的那種痛。我也沒大當回事,可今早起來,那痛感就更強了。我發現被褥上有黃色混著血跡的顏色,用手一摸后背,是一個圓形的,銅錢大小的爛瘡。”
昔語棠將頭抵在門上,嘆了口氣,緩緩拉開了門。
肖奇看起來倒也沒太害怕的感覺,就是有些沮喪。
進了屋內,昔語棠戴好手套看了看肖奇后背的傷處,確定了確實是和南星一樣的癥狀。不過肖奇身上還沒有散發惡臭,應該是比較初期的階段。
昔語棠又順帶檢查了南星的傷處,不由一喜。
“果然,我初見你這傷就覺得像夜雨國去歲的那場叫‘天葫荽’的小型疫癥,按那個治法,果然有效。”
說著又摘了手套,摸了摸南星的額頭,燒也已經退了“不出三五日,你就應該無礙了。”
肖奇聽的也是一喜。看看他肖奇的命,剛得瘟疫,這瘟疫就有救治的方法了,簡直大富大貴啊。
南星卻是渾身一震“夜雨國的....‘天葫荽’?”
“對啊,有一種草叫‘白毛天葫荽’,也叫破銅錢草,可能是因為這爛瘡個個都銅錢大小,所以起了這么個名字吧。”昔語棠彎身將貴妃榻上的毛毯疊好,隨口接道。
真是沒想到,剛出家門就能碰上瘟疫。更沒想到,她這才剛出手瘟疫就要馬上治好了,哎呀呀,回家后可得和她那臭屁自詡天下第一的老爹,好好顯擺顯擺。說不好再過兩年,她爹的藥王之名就要讓賢了呢。
昔語棠正滿心歡喜,房門又一次被敲響。
這次是青黛過來送飯。
青黛聲音有些焦急“小姐,我做好飯,給徐達大哥他們送去。徐達哥說,小七不見了。會不會是于平那群人又來報復呀?”
“青黛姐姐,我在這呢,讓你擔心了吧?嘿嘿,我沒事。算命的王瞎子說我能活九十九呢!”肖奇聽見青黛的聲音更是高興,扯著嗓子在屋里喊道。
喊完又絮絮叨叨喊著說了他們馬上就要被治好的話。
把昔語棠耳朵震得,恨不能抽他一巴掌。
待肖奇閉嘴,昔語棠又囑咐“我聽肖奇說,他和徐達住一屋。你回去告訴徐達,不要碰肖奇用過的東西。帶一副手套,將肖奇的被褥全部燒掉。仔細千萬別碰到皮膚。”
青黛認真聽了,回去傳話,順帶把肖奇的飯菜拿到這邊來。
回來時青黛又有些著急的拍響了門“小姐,我回去晚了。徐達哥已經把小七的被褥疊好了。”
昔語棠想著她那天來這屋子的情形,整個火炕之上,只有一床被褥是整整齊齊疊好的,剩下的兩床明顯是起床就走,回來接著睡狀態啊。難道這三兄弟里,最勤快的居然是徐達?
顯然不是。
因為肖奇聽了直接捧腹大笑“達哥..哈哈哈..達哥什么時候..會疊被啦..啊哈哈哈哈..”
笑的那叫一個上氣不接下氣。
如果讓徐達知道肖奇這么笑他,他一定會飛起給肖奇一記爆栗。
他這么做還不是為了這兔崽子。
徐達早起看不見肖奇,又發現肖奇被褥上黃不拉幾的惡心顏色。怕被青黛看見對肖奇印象不好,才幫他疊的被子,好不好。居然被狗咬呂洞賓了,這可真是,上哪說理去呢。
昔語棠只得又囑咐青黛“你最近多觀察一下徐達的情況。還有,你和徐安最近別接觸徐達。要是發現他哪里不對,就立馬讓他來我這。”
青黛一一應下,轉身走了。
屋里昔語棠三人也開始吃飯。
而給南星喂飯的事,自然而然的就交到了肖奇的手里。
雖然一個大男人給另一個大男人喂飯什么的,實在是很奇怪。但看在南星對他們兄弟有救命之恩的份上,肖奇也就應了。
辰初。
沐風國皇宮,勤政殿內。
一群著紅袍穿紫裳的常參官整齊而立。
御座上老皇帝未戴冕旒,只著常服,手隨意放于膝頭,例行詢問著國事。
中書舍人喬文良拿出一份奏章道“臣有奏。”
老皇帝抬眸看一喬文良一眼,心中煩悶,想著這人真是沒眼色的緊。都多少天了,天天他都有奏,頂數他事多。
轉著手上白玉扳指,老皇帝輕輕合眼道“念。”
喬文良依言打開奏章,緩聲奏報“正月初九,永安縣縣令承奏,永安縣內出現瘟疫。正月十四,靈州刺史承奏,靈州發現瘟疫。正月十七,昌河郡承奏,郡內瘟疫蔓延。正月二十三,興慶府承奏,城內瘟疫橫行。二月初八...”
“好了。”老皇帝皺著眉沉聲打斷“永安縣飛鴿來報瘟疫之事,朕記得已經派了行云去查,不是說都已經解決了么?”說著看了一眼中書令葉簡。
葉簡恭敬垂首道“是,行云大人日夜不休趕到永安縣,已于半月前傳回喜訊。說此瘟疫是通過近距離的肌膚接觸才會傳染,所以傳播途徑不強,傳播速度也不算快。之所以能夠發現,還是因為去歲夜雨國也發生過一起,一些醫家多少都有耳聞。患者上門,醫家覺得不對勁,就立馬報了官。”
行云是皇帝身邊一名太監,武功很是厲害,整個沐風能與之匹敵的都屈指可數。
雖行云公公深得皇帝信任,但無官無品,竟讓一個中書令竟稱其為大人,可真是太抬舉他了。
喬文良就很是看不上葉簡對這宦官的稱呼,言語間有些不悅道“確是馬上報了官,但那患病之人卻并未捉住,而是一路流竄。若陛下剛剛仔細聽了臣奏事的順序就會發現,那染病之人已經逐漸接近帝都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