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午后,竟淅淅瀝瀝開始下起小雨來,天空灰蒙一片,壓在山頂。
雨珠一粒粒的打在傘上,再跳到地上。
司馬奕這幾日都告了病,在家中修養。
昨日傍晚林絡帶著人來了一趟,送了珍貴藥品,便回去了。
“這些人的吃相,是越發難看了。”
足有兩層的書房里,熏著香爐,姑侄二人各執一子。
“這幾年陛下收攏大權,坐不住的,大有人在。”司馬奕輕描淡寫,將棋子落下。
“倒是這么個理。”大長公主笑笑,只覺著自己的棋子無處安放。
“姑母慢慢想。”司馬奕端過一旁的茶杯。
大長公主輕哼一聲,默了半晌,將棋子置好,她覺著是個好位置,便笑了笑,又道,“今晨康王的判決書布告,他們倒也有些本事,短短時間,與朝中大臣串通一氣,由御史臺施壓,要陛下將康王與世子的姓氏廢除。”
“陛下怎么說。”
“暫且壓了下來,經過康王一事,皇室聲名驟減,陛下卻是受到百姓的連連夸贊,各宗親的權勢必又被削弱,他們自然不樂意了。”
“那幾位大臣就這樣心甘情愿?”明知是個坑,也要往里跳。
大長公主嗤笑道,“朝堂上的事,何時說的清楚過,不過又是一場堵上身家性命,不死不休的暗戰罷了。”
“姑母輸了。”
棋盤上黑白分明,黑子已然敗了。
大長公主挑了挑眉,輕松道,“我老了。”
她換了個姿勢,摩挲著膝蓋,“那個丫頭,我已經瞧過了。”
司馬奕的眼神這才從棋盤上離開,看向她。
“人倒是直爽,是個清秀的美人,儀態穩重,又能管賬,你若喜歡這樣的,倒也不奇怪。”
在大長公主眼里,司馬奕的性子是要娶個穩重淡然的女子,能好好過日子是最好,若是不能,總也不會添亂。
司馬奕皺了皺眉,一時之間并未理解,“姑母去看了?”
“梁姑娘。”大長公主笑瞇瞇道。
只見司馬奕眉頭又皺的深了些,“姑母誤會了。”
“誤會?”大長公主輕飄飄看他一眼,“你平日里幾個妾室的院里都不去,此去翰都就帶了她,我是你姑母,你休想蒙騙我,即使你有理由,但也別全然否了,若不是看的上眼,你不會帶在跟前晃悠。”
“那是因為此人十分危險,若放任,或許會危及大晉。”
大長公主一臉不信的模樣,“敵國暗探,大多安插在軍中或是官場上。”
司馬奕嘆了一口氣,耐心提醒,“建于民間更有利于搜查消息,廣泛靈活了許多,況且聞春堂與多家大臣都有往來,所得到的錢財也并非小數目。”
“話雖如此,可有證據?”
“還未查證。”
大長公主笑了笑,“你手下的人一向精明。”
言下之意,若有問題,早該查出來了。
司馬奕正色,“所以此人極為危險。”
所有的文書線索已然斷了,查來查去不過是那么些事。
要說梁殷沒問題,司馬奕一萬個不相信。
好不容易能夠證實梁殷與高洋相識,他必然要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只要有了證據證明梁殷是敵國暗探,就能隨時鏟除。
大長公主看了他一眼,“別忘了我上次與你說的話就好。”
傳承戟王府一脈。
她看了看外頭的雨,越下越大,風吹進來,周身冰冷,感慨道,“又是一年要過去了。”
司馬奕只是沉默著,看著大雨傾盆。這些年過得大多匆忙,從未有機會這樣坐下來,靜心看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