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像粗壯的蟒蛇一般一道一道劈下,涌動的云層夾雜著恐怖的毀滅的氣息。涌動的云層里,有一道身形在恐怖的雷霆里穿梭,像是弱小的雨燕在暴雨里平凡而堅韌的飛翔。
“孫離!”一個洪亮的聲音穿透了云層,法瀾妃猛的沖了進來,“你要不要命了!你斗不過的!諸神之力即便衰弱,他們也絕不會允許新的神出現!”
孫離卻劈開一道光亮的閃電,面無表情,若不是他握劍的手在顫巍巍的抖動,或許你以為他只是劈開一個柱子那么簡單。“我這條命,本就是被幾個仁慈的頑童撿來的,”他轉頭看了一眼打散一道雷霆的法瀾妃,“你是個母親,但你看到的不應該只有你的孩子,我們的友誼到今天為止就好。”
“你閉嘴!雖然說你把從八峒主和皇帝的騙局里救了出來,但是我都為了你趟這趟天劫的渾水了!孫離,我們從認識開始,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比我清楚,就算我是遇人不淑,但我也已經為我的錯誤付出代價了,你能不能聽我一次?!”法瀾妃再度強悍的撞碎了一道閃電,她的甲殼在電閃雷鳴間更加的璀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裂的燦爛。
孫離一劍將雷霆打回,他默了一瞬,忽然間出現在法瀾妃的身后。
“孫離,你…”法瀾妃大叫起來,但孫離猝然一動,猛的一腳將她踹出了光圈。
“法瀾皇后,星星哪里都很亮,只要你抬頭,就能看到他們!”
“混蛋!你會死的!這值得嗎?!”
云層伴隨著轟鳴聲極快的翻滾,雷霆不歇,一道巨大的光柱凌空而下,炸裂聲間,仿佛有一句極輕的聲音傳來。
“值得。”
剎那間云層翻滾,片刻就散去的空空蕩蕩,天空光輝四射,仿佛太陽提前升起。
而站著的人卻淚流滿面,他們在哭什么?清醒過來的大臣們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或許是厄難終于離去的喜極而泣,或許是皇帝駕崩,舉國同喪;又或許是面對至親與朋友的離去,無處陳放的悲傷。
那一天,即便是面對不治之癥,那么多的流言蜚語,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會皺眉的柳安人,卻坐在荒蕪的地上哭得如同一個小孩。他揚起淚流滿面的臉,注視著天空,久久沉默不語。
第二天,他在一眾太監的拱衛中來到了一座大殿,大殿雄偉壯麗,但此刻卻懸掛著白的刺眼的白綾,天子駕崩,天下縞素。
一朝眾臣皆跪拜在那靈臺的遠處,他們神情哀戚,有的哭天搶地,但不知道這些淚水里又有幾分真的悲傷。
他緩緩地走到永安帝的靈柩前,靈柩里沒有永安帝的尸體,不過是個衣冠冢,但他還是虔誠的跪倒,額頭與堅硬的地面發出清脆的嗓音。
“你也配來跪父皇!你有什么資格來這里?你說!是不是你親手弒的父?!你說啊!”信王的情緒在看到他后一瞬間爆發了出來,他陰森森的望著他,像是要把他剝皮抽筋。
青王面色憔悴頹廢,極為復雜的看了眼跪著的安王,“不是他的錯,他殺的只是八峒主貪婪。”
“不是他的錯?難道是父皇的錯!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夠了!”明月侯突然大吼了一聲,他穿個繡著龍紋的黑色華服,整個人仿佛蒼老了,但卻又仿佛年輕了。
“不夠!”又一個聲音響起,彪悍的女音夾雜著沉重拖沓的步伐,法瀾妃一步一步向著靈柩走來,她的臉上依舊不悲不喜,冷若冰霜。
明月侯蹙起眉頭,“法瀾皇后,后宮不得干政,本王勸你收斂一點。”
“收斂?”法瀾妃仿佛聽到了個笑話,她冷冷道:“前朝與后宮本為一體,不容我干政我也已經干預多回了。”
話落,在座的所有人都皺了皺眉頭。
“老夫沒有聽錯吧?皇后娘娘方才說娘娘已經干預我南朝朝政多次了?”一位高拱的胡須已經花白的臣子站了起來,他一身縞素,站在眾臣前端,一看就是地位不低。
“呵!孫丞相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懷疑我的母妃沒有這個能力嗎?!”信王三步并兩步走到他面前,低頭冷冷地睨著他。
孫丞相感覺自己有些冒出冷汗,但他還是挺直了腰板,說道:“我朝后宮不予干政,這是我朝歷代而來的正統!而皇后卻說自己時常執掌朝政,并與信王殿下如此之說,信王殿下又是母子,讓臣不得不懷疑兩位互通款曲,皇上剛剛駕崩,難道皇后娘娘要引起宮廷嘩變嗎?”
“正統?”法瀾妃幾乎是嗤笑出聲,“正統?你說這是正統?那你們知不知道這個皇帝他所有表現出來的一切都可能是為了你們的信任而演出的假戲,我告訴你們,他若非孫離及時來皇宮點醒了我,我還真的傻兮兮的給他當刀使,他假意讓我看奏折,不過是為了日后懲戒我有罪名!他要我死無全尸啊!”
她有些凄涼地微微一笑,轉過頭看著明月侯,“明月侯爺,你應該也很清楚,那天派遣兵馬前去,并無重甲之兵,此去并非是為了救他的孩子,而是為了讓你,還有紫衣侯爺一起葬身戰場。”
“所以,我要說,這就是這個皇帝貪婪的錯!”
她說完,青王的臉色頓時又慘白了幾分。
接著,她冷漠的看著腳下的眾臣,“你們呢!你們看看自己現在還剩下些什么?是不是除了那么一點點被那妖魔施舍的權力就一無所有?那一點點的俸祿還是本宮替你們從國庫里要來的!”
下面惶惶的跪倒一片,他們顫巍巍的跪在那里,大氣都不敢出。
孫丞相面色難看,他赤白著臉道:“即便你為我南朝做的頗多,但我南朝從未有過女子稱帝!法瀾妃,你是要謀權篡位嗎?!”他仿佛已經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顧的大吼。
一句話下去所有人再度將目光投向了法瀾妃,謀權篡位?若是皇室血脈凋零,那或許在強權和利誘下有這個可能,但是現在的狀況,法瀾妃想要奪權的阻力必然巨大。何況孫丞相在那里口燦蓮花。
但其實,法瀾妃她自己卻從未想過坐在那把注定孤獨終老的龍椅上。
她皺了皺眉頭,“本宮從未想過要如此。”
“當然!你不還有個皇子嘛,信王殿下不喜朝廷,到時登基必然是你這妖婦掌權!”孫丞相已經是幾乎大逆不道地指著她,像是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
“放肆!孫丞相!你怎能對信皇子如此沒有信心!若皇子登基,本王也必然會輔佐他治理好天下,你又何出此言!”明月侯怒斥一聲,打斷了他。
而另一邊的法瀾妃一眾總算明白了明月侯的用意,他要信王登基,然后以她的兒子做傀儡,而他卻可以做天下的主人。好戲!當真是和孫丞相演的一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