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夜下了床扶慕容影躺下,隨即走到慕容鴻面前,面容略顯疲憊,道:“聽說大皇子也遭遇偷襲,傷勢如何?”
慕容鴻命其余人全部退下,待人都走光,才沉聲怒道:“承兒傷得不輕,左手也廢了!影兒怎么樣?”
“六公主內腑受創嚴重,我剛為她穩住傷勢,但想完全康復,需要不少時間,請皇上恩準讓六公主繼續留在這里養傷,畢竟以六公主現在這情形,實在不宜再亂動。”
慕容鴻道:“也只能如此了!國師,影兒不是在你府上養傷嗎?怎么會獨自出府?”
裴夜面帶懊悔,“怪我大意,她一早獨自出府,只告知了貼身服侍的丫環,那時我正打坐入定,丫環不敢來擾,待我出來才告訴我,六公主說要出門買禮物,我當即便出外尋找,沒想到一找就是一天,待找到她時,她倒在一處偏僻的廢屋里,已經傷重昏迷了。”
“買禮物?”
裴夜道:“六公主聽說皇上因她的事而懲罰了五公主,心中很是不安,于是想買禮物待回宮后送予五公主,以求姐妹以后能和睦相處,不再給皇上添煩。”
慕容鴻聽后,對慕容影稍稍減少了一絲不滿,至少她還能顧全大局,這樣看起來,倒顯得慕容貞十分不懂事。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其實七年前慕容鴻就曾想讓裴夜施法將人找出來,但慕容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畢竟事關重大,他并不想更多的人,尤其是像裴夜這樣深不可測的人知道太多事,故此并未向裴夜開口,但現在這情形,憑他暗中派出去那些人想將那人找出來恐怕是不可能,否則也不會找了二十年都沒半點線索。
慕容鴻猶豫再三,試探地問道:“國師,你可有法子找到傷了他們的人?”
裴夜道:“想要找出行兇者所在,除非知道其身份。”
慕容鴻暗暗松了口氣,卻也有些失望,他不能讓裴夜知道行兇者是什么人,但裴夜不知道就不能找出那個人,所以,慕容鴻還是只能自己加快找人的動作,盡可能在那人再次動手前將其找到。
慕容鴻想到那封留在慕容承身上的信,道:“國師,你找到影兒時,她身上可有留下什么東西嗎?”
裴夜想了想,道:“六公主身上倒是沒有什么東西,但我找到她時,她躺著的地上有一個很奇怪的圖案,不知是否與她受傷有關。”
慕容鴻眼睛睜大,急道:“什么樣的圖案?”
裴夜便在紙上將圖案畫了出來,但是圖案有幾處與慕容承身上發現的那個畫得不太一樣,“我急著將六公主帶回來醫治,所以沒有仔細看,大概是這樣的圖案。”
慕容鴻看著這個和那個印鑒差不多的圖案,就確定一定是那個人所為,裴夜不知每任皇帝有自己的私印印鑒,所以只能憑記憶畫個大概,但哪怕是錯了幾處的印鑒,慕容鴻也能認出來。
慕容鴻看著裴夜畫出的圖案好半天,心中已是亂成一團。裴夜道:“皇上認得這圖案?”
慕容鴻斂下了慌亂的神情,道:“不認得,此人先后對承兒和影兒下毒手,一定是有備而來,這段時間朕會下令加強戒備,國師這邊也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
又與裴夜說了些好好照顧慕容影之類的吩咐,慕容鴻便回宮了。他來,就是為了確認慕容影受傷是不是真的與那人有關,現在已經確定,慕容鴻心里雖因那個人的出現而慌了幾分,但事情還未完全失控,他還有機會。
可憐丟了皇位的老皇帝現在還在躲躲藏藏,根本不知自己已經被誣陷成暗中殘害南昭皇嗣的惡人了!
慕容鴻前腳剛走,某個身受“重傷”的小公主就蹭地跳下了床,三兩下抹去自己臉上手上的假傷,道:“師父,你說他能找到先帝嗎?”
裴夜道:“如果那么容易找到,二十年前就找到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葉凝道:“照時間推算,先帝的毒也快發作了。師父,我想替先帝解了他體內的蛆骨毒,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救我,畢竟他曾救過我,我不想欠他人情。”
“你將解藥給我,我替你去。”
葉凝將解藥給了裴夜,解藥之前就已經煉制好,只是她一直沒時間去冷宮。
……
在這高墻紅瓦的深宮里,冷宮無疑是最令人嫌惡又最令人畏懼的地方,這里就像個冰冷的吞噬一條條生命的詛咒之地,進來一個人,逝去一條生命,何況冷宮還一直有鬧鬼的傳言傳出,都說這里死的人太多,變成了一個個冤魂盤踞此處,就像瘟疫一樣,一個傳染一個,都在等著下一個來此的活人。
曾有人言,寧可發配邊疆去為奴,也好過在冷宮等死。
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冷宮里沒有光亮,除了滿庭蕭瑟和如鬼魅般令人寒毛直豎的風聲。
子時將至,身穿白衣的老人拖著毒發的身體奔向冷宮最深處的那棟兩層小樓,今日毒發比往日早了一個時辰,幸好他回來得及時,否則被人發現就糟了。
他好不容易進入小樓二樓的那個房間,將那些纏過他無數次的白布條扯出來將自己綁起來,等著毒發來臨。可沒想到,他剛將自己綁上,竟突然聽到有人上樓的腳步聲。他慌忙扯開自己身上的白布條想離開,同時心里也在猜測著到底是什么人會在這個時候來這里?
他身上的毒已經開始發作,人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就連幾條白布條想扯開都很費力,掙扎時,一道身影已經出現在屋里,他看著來人,雙眼睜大,他想跑,可是他很清楚,他跑不了了。
紅衣白發,與平日沒什么不同,但此時,整個房間竟因他的出現而瞬間驟冷,這種無形的壓力,幾乎壓得慕容嚴喘不過氣來!
裴夜看著將自己綁在床上一身狼狽的老人,若不是事先知情,誰能想到這人竟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南昭先帝呢!
“你……你想做什么?”慕容嚴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么慌張,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不可能。
“中毒多年,能熬到現在也是不容易,你心里一定很恨吧?”裴夜拿出解藥,“這是解藥,吃了你便能擺脫現在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