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快放寒假了,尹流年只要按照平時表現打分就行了,簡直不能再清閑,唐果第N次被家里催著回家。尹流年下班回來,唐果正在和唐媽媽視頻,唐媽媽在視頻那邊:“是不是年年回來啦。”
尹流年走到鏡頭前:“阿姨好,阿姨最近換護膚品了嗎,皮膚狀態看著真好?!?p> “哪有,就你嘴甜?!碧茓寢寴泛呛堑模骸斑@回放寒假你和果果一起過來,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
“好啊,唐果不著家,這次我一定把她帶回去?!?p> “好,阿姨給你準備房間啊。”
“謝謝阿姨,你別太麻煩了。我呆不了幾天,去看看你和唐叔叔我就回法國了。”
“你們倆聊吧,我去做點吃的?!?p> 等唐果做好飯尹流年和唐媽媽已經結束聊天了:“你真要回法國啊?!?p> “嗯,還有不到兩個月畫展,回去一趟?!?p> “那好,等過完年我飛過去找你”
“好?!?p> “那你是打算寒假繼續泡在學校畫室了?”
“沒啊,我租了一套小公寓,在郊區,安靜,寬敞,用來做畫室正好,附近有地鐵有公交,出行還挺方便的。距離小旭家也近,上課方便。”
“你是不打算和我一起住了?!”
“只是寒假搬過去住好嗎?!币髂赀吺帐皷|西:“你什么時候回家?!?p> “還有兩科沒考,大概還有一個星期走吧?!?p> “那行,咱倆一起回去?!?p> 當天晚上尹流年如約去給方旭上課,這幾天方家夫婦出差在外,只有方旭和保姆兩人在家,尹流年來的時候,是保姆開的門:“尹小姐,小旭有點高燒,我正準備送他去醫院?!?p> “我幫你。”
方旭燒得厲害,整個臉都紅通通的,窩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團,看起來可憐極了。尹流年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測過體溫了嗎?”
“已經燒到三十九度多了。車庫里有車,只是我不大會開,尹小姐會開車嗎?”
她會倒是會,但她沒有駕照啊。方旭燒成這個樣子,坐公交和地鐵還要轉站,這么一折騰怕是會嚴重。
方旭實在難受,窩在尹流年身邊:“我有沉祿哥哥的聯系方式?!?p> 保姆二話不說打給沉祿,沉祿來得很快,送他們去醫院。到醫院一量體溫,已經燒到39.5℃。最好的方法是打肌肉針,但是方旭說什么都不肯,最后折中選擇了吊瓶。
掛上水,保姆回去給方旭熬點粥,尹流年也準備走了。方旭扯住她的衣服,可憐兮兮的:“流年姐姐,你在這陪我好不好。”
尹流年看了一眼坐在小沙發上的沉祿:“好,那我出去打個電話。”方旭這才放開尹流年。
告訴了唐果她今晚不回來,就搬了個凳子坐在方旭的床邊陪他說話,偶爾方旭問到,也會普及一下油畫知識。沉祿半靠在小沙發上閉目養神,氣氛一度很溫馨。
打完了兩瓶藥,又看著方旭把粥都喝完,保姆收拾東西回去了,方旭也該睡覺了。尹流年和沉祿去到外間,沉祿按了按肩膀:“今天的事謝謝你。”
“應該的,我畢竟也算小旭的半個老師。”
自從上次兩人合作敲了蔣青黑棍之后,就沒再見過面了,沉祿穿了一件黑色的長外套,閑下來才注意到他的衣服上似乎有些臟,像是在塵土很大的地方滾過一樣。
沉祿打了一個電話:“你上來吧。”
很快就有一個人拎著醫藥箱和一個袋子上來,沉祿隨手指了指:“放這,你出去吧。”
待那人走后,沉祿這才看向尹流年:“會包扎嗎?”
“不會?!?p> “不會沒關系,我說,你做。”沉祿脫下外套,里面的白色T恤領口染了血,左胳膊上纏著紗布,有血跡從里面滲出來。
“你……”
“你幫我重新包一下?!?p> “這里是醫院?!币馑际沁@里是醫院,有大把專業的醫生,她不會。
“我幫你敲黑棍,你連這點小忙都不幫!”
尹流年翻了個白眼,走過去,打開藥箱,拿出里面的剪刀,小心的剪開紗布,在沉祿的指導下笨拙的包好傷口。
尹流年正要長舒一口氣,就見沉祿脫下T恤:“還有?!?p> 尹流年瞪大眼睛:這人怎么還得寸進尺的,她作為一個教師的威嚴似乎就從來沒在他面前撿起來過。
“別愣著了呀,我要疼死了。”肩膀上的紗布幾乎整個都紅透了,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實在是有點慘不忍睹。
“不行,這個難度太大了,我去叫人?!币髂贽D開目光。
“站住。”
尹流年低頭不看他,沉祿走過去把門鎖上:“我受傷的事不方便被人知道?!?p> 尹流年苦著一張臉:我和你不熟啊,這位兄臺,既然不方便,就別讓我知道啊。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我們也算是共同戰線過,算是自己人。”
“不了,不了。”尹流年退后一步:“我喝多了,實在是記不太清楚了。”
某人靠近她,撲面而來的陌生氣息,讓她汗毛直立:“不記得了?哦,那你也不記得你喝多了非禮我的事?”
尹流年:“……”我打你個大頭鬼哦,你再編,你再編!
“我就不計較了,過來包扎吧。”
尹流年不情愿的過去,仿佛看不到那些大大小小或深或淺的傷痕,紗布要從背后繞過來,不可避免的會靠近他。沉祿只覺得鼻尖飄過一陣極淡的香氣,莫名的有幾分燥熱。
沉祿垂下眼睛,她的耳朵近在咫尺,耳尖泛著粉紅,還有細細的絨毛,克制了又克制,才忍住沒有親下去。
雖然不會包扎,但是有人指導,也勉強包扎好了,沉祿嫌棄的看了一眼,然后從袋子里掏出干凈的衣服套上:“這個病房是個套間,還有一個單獨的房間,你去睡吧,明天如果小旭好點了,我送你們一起回去。”
“不不,我就走了?!?p> “小旭明天還要找你。”
“我明天再過來?!?p> “那多麻煩,你留在這照顧他,我還有事?!?p> “這樣啊,那好吧?!眹標懒耍€以為大晚上的要和這個人共處一室了呢。
“我走你很高興?”眼尾耷拉下來,看起來居然……有點委屈。
尹流年眨眨眼睛:她是看錯了吧?!拔业囊馑际牵懵飞闲⌒??!?p> “嗯,我知道了?!背恋撨@才拎著換下來的衣服出去了。
方旭的身體本就不錯,在醫院躺了兩天,掛了兩天水,基本上也就沒事了,這幾天飲食很清淡,沉祿答應請他吃燒烤,尹流年也在方旭的請求下答應陪同。
正在鏡子前化妝,唐果收拾好行李:“年年,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嗎?”
“好了。”
“明天十一點多的高鐵,別忘了?!?p> “好。”
尹流年收拾好提前很久出門,在出租車上接到了電話,是家里的座機,以為是養母,接起來:“沈姨?!?p> 沒想到卻是Axel,正想掛斷,那邊說出的話讓她頓?。骸澳阍僬f一遍!”
掛斷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軟了下去,眼中滿是凄惶無助,顫抖著聲音:“師傅,改道機場,快點,快?!?p> 司機大概是被她這個樣子嚇到了,幾乎是立刻提了速度,改變了既定路線。
幸運的是正好有一班飛往法國巴黎的飛機二十分鐘后起航。
到達巴黎的時候是當地時間下午兩點,然后再從巴黎趕往阿爾勒,折騰到畫室,已經是晚上了。
一場大火起的突然,雖然及時撲救,但破敗的樣子也足以讓尹流年卻步,她忍了又忍,才沒讓自己跌倒下去。
咬著牙推開畫室的門,穿過掛著掛著世界知名畫家畫像的走廊,看到坐在里面的一干工作人員,氣氛迷之沉默,一個中年女人站起來:“Christine……”
尹流年徑直走向畫室,腳下一軟,一雙手及時扶住她,忍了一路的淚水還是流下來,熏黑的墻壁,只剩下灰燼的畫作和看不出來形狀的畫架。
尹流年拂開Axel扶著她的手,走到畫室中間,從地上撿起燒得只剩下一片角落的畫作:什么都不剩了,她五歲開始接觸油畫,這是第一次完完全全以個人的名義舉辦畫展,是她工作室成立的第一步。誰能想到……
“是意外嗎?”帶著濃重鼻音的法語。
中年女人也是忍不住抹著眼淚:“是畫室起火,電器老化,燒得太快了,我們根本來不及。我們及時搶救了,但畫展的畫還是……明明還有兩個月就要舉辦畫展了,怎么……”
尹流年站起來就往倉庫的方向走:怎么會這么巧,她不相信這是意外,可是當她看到燒得干干凈凈的倉庫……
眼前一黑,耳邊只剩下亂七八糟的呼喊聲:“Christine?!?p> 再醒來時是在熟悉的房間,尹流年愣愣的望著天花板,Axel推門進來,手上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精致的點心:“先吃點東西?!?p> 尹流年似乎沒有聽到他說的話,閉上眼睛,再睜開:原來真的不是一場噩夢。
Axel拿出她的手機放到她的枕邊:“你那個好朋友瘋了似的找你,我告訴她你回來了?!?p> Axel蹲下來:“可是還有一個男的打電話過來,Christine,他是誰?”
尹流年閉上眼睛,翻了個身,背對著他。Axel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好:“你記得吃點東西,我先出去?!?p> Axel出去之后,尹流年躺了一會下床洗澡:不可能是意外,這是她獨立辦畫廊之后的第一次畫展,每一步她都有關注,不可能出現電器老化這種事!有些涼的水灑在她的身上,整個人都被冷的抖了一下。
洗完澡出來,電話一直在響,是陌生的號碼:“你好。”
“我在你家外面,你哥不讓我進去。”
“你是?”
“你聽不出來?!”
尹流年是不敢確定:“沉祿?”
“哼?!?p> “你說你在我家外面?!?p> “是,你沒聽錯,就是你法國的家,出來接我。”
等尹流年消化完他話里的信息,人已經站在院子里了,沉祿隔著門和她招手。
嘴角抽抽過去開門,Axel眼睜睜的看著尹流年把人放進來:“你怎么會來。”
沉祿想了想:“有事。”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我問的唐果,你為什么突然回來。”
“有事?!?p> “……”好嘛,一樣的答案又還給他了。
Axel看著并肩走著的兩個人,追上去:“東西吃了嗎,你快兩天沒吃東西了。”說的是法語。
沉祿翻了翻白眼:欺負他聽不懂是嗎。
湊近尹流年:“你眼睛有點腫,哭過了?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Axel上前一步把尹流年拉到身后:“霍先生,請自重?!?p> 他自然記得他,不久前還在恒世見過,可是,他如何能和Christine扯上關系。
沉祿的目光漸漸冷了下去:“我是來找她的?!?p> 尹流年胃里難受的不行,不知道他們還要對峙多久,干脆不管,沉祿見她走了,也立馬跟過來。尹流年擔心畫室的事,飛機餐幾乎一口未動,回來之后又經歷這樣的打擊,實在沒胃口,只是倒了杯溫水,慢慢喝著,壓下胃里翻滾的酸意。
“莫妮卡,給小姐做點容易消化的?!?p> 尹流年這才注意到養父養母不在家:“叔叔阿姨呢?”
“去荷蘭游玩了?!?p> “暫時不要告訴他們?!?p> “嗯。”
雖然沒胃口,但尹流年還是逼著自己吃了點東西,之后就要出門,這期間沉祿一直跟著她,見她要出門,自然也是跟上的。
“你去哪?”
“畫室?!?p> Axel拿起車鑰匙:“我送你,你現在的樣子自己開車太危險了。”
尹流年沒說話換了鞋直接出門,Axel面上一喜,立刻去開車。若是以往,尹流年是一定會坐在副駕駛的,可既然兩人已經鬧到這個地步,尹流年自然不想和他有過多接觸,坐在后面,沉祿也跟著上來。
“霍先生不是說有事?”
“不著急,年年是我的朋友,自然應該關心。”
尹流年側頭看他:他們有那么熟?
沉祿特別坦然的和她對視,揚起一個笑臉,尹流年都不好意否定。
到了目的地:“你回去吧,我接下來住在畫室?!?p> “Christine,你……”
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離開。沉祿看到里面被熏黑的墻壁也大約明白怎么回事了,怪不得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
此時畫室只有Sarah在,尹流年前一天沒來得及仔細看就暈倒了,如今再看,仍然是不敢相信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只得扶著墻壁站著,看著被燒的干干凈凈的倉庫。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有些不暢起來。今天的陽光很好,從窗子外進來暖洋洋的,可尹流年卻覺得渾身發冷。
沉祿站在她的身后,捂住她的眼睛:“你有才華在身,還這么年輕,以后會有更多精彩的作品?!?p> 尹流年深吸一口氣:無論她以后站在多高的位置,這些畫都回不來了,至少那些畫的心境無論如何也無法復制。
“回不來了?!?p> 沉祿拿開放在她眼前的手:“這里有多少畫作?!?p> “畫廊剛落成,主要起火地是倉庫,多是未完成的半成品,或者練筆,展廳撲滅的及時,可也燒了快三分之一,燒毀了十二幅,其中有三幅獲獎作品”
“為什么會起火?”
“我不知道,Sarah說是因為電器老化,可是明明離開之前我才檢查過的,不到半年而已?!?p> “你懷疑是有人故意縱火?”
“我懷疑沒用?!彼人胂蟮钠届o,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痛哭流涕,可沉祿還是感覺到了她的難過和憤怒。
沉祿半蹲下來與她對視:“那你打算如何?”
“我想……”她冷笑了一聲,沒說下去。
尹流年不習慣他如此親昵,站起來,向后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忽然想起什么,去外面沒被燒到的房間翻出一個箱子,走進畫室,打算把能找到的畫的殘骸收起來。
沉祿也沒說什么,蹲下來幫她一起收拾,剩下的時間,尹流年就抱著小箱子坐在畫室里出神,沉祿也不聲不響的陪著,直到Sarah來提醒她有客來訪。
訪客是一個女人金發碧眼,身材火爆,個子高挑,看到他們出來,驚訝了一下,顯然對這個邪氣好看的男人的存在是事先不知道的,推了推桌子上賣相很好的飯菜:“聽Axel說你心情不好吃不下東西,我特地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那家法國菜,不知道你有客人,所以只帶了一份。”
“拿走!”
“Christine,你怎么了?”
“我讓你拿走,帶著你的東西離開我的地方!”
“Christine,你在干什么?Jeanne是好意?!焙竺孢M來的剛剛停好車的Axel
“我用不著你們關心,帶著你的未婚妻給我滾。”尹流年上前一步用力扯掉桌布,桌子上的東西嘩啦啦的全部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似乎是氣到了,胸口不斷起伏。
沉祿上前一步,摟住引流年的肩膀,把搖搖欲墜的她抱在懷里。尹流年回身把頭埋進沉祿的懷里:“你讓他們走好不好,我求求你。”
“你放開她!”Axel上前一步似乎是想扯開沉祿和尹流年。
沉祿摟著尹流年躲開,抬眼看向Axel:“她情緒不好,我覺得你們走比較好,還是洛林先生對我們未完成的那筆訂單有什么異議?!睋涿娑鴣淼膲浩雀小?p> Axel生生被這句話定在原地,赤裸裸的威脅,他們家的公司經不起任何意外了。
可是他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看著沉祿摟緊了尹流年,Jeanne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可以知道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在對峙下去,上前拉住Axel:“我們先回去吧,等Christine心情好一些了我們再來看她?!?p>
郁西風
雖然只有一更,但是是誠意滿滿的五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