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一間屋子里,一群人擠在一張桌子前圍坐著,手上拿著筷子,盯著桌子上擺的紅紅綠綠的幾盤菜,卻不下筷。
一人說:“沒想到咱們教練長還會做飯呢,你們怎么都不吃啊?我來嘗嘗。”
眾人用這東西到底能不能吃的懷疑眼光,看著他舉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嘴里。
“味道怎么樣?”風烈手上拿著筷子,眼睛巴巴地看著問。
“嗯,好吃!你們再不吃,就都被我吃光了啊。”那人說著,又夾了一塊。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舉起筷子夾起菜來,一邊吃一邊贊道:“教練長做的飯,比咱們鎮妖司的好吃多了。”
“嗯,果然還行。姐姐你也快嘗嘗。”風烈說著,給風晴也夾了一塊。
銀辰看著古瀾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納悶道:
“公子,你說這古姑娘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啊?這妖沒捉著,怎么還在人家家里做起飯來了。”
“不用理她。”阿晟懷里抱著小饅頭,淡淡道:“倒是多虧了有她折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你可有查到什么異樣?”
“沒有,這就是個普通的宅子,并沒有什么不尋常的東西和異狀。”
聞言,阿晟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凝重。
“小心啊!”
銀辰聞聲看去,見古瀾手上端著兩碗像是湯一樣紅紅的東西,走到堂屋門口的時候,好像不小心被絆了一下,整個人一歪,就向坐在離門口比較近的阿竹阿梅兄妹倆撲過去。
阿梅拿起身旁的油紙傘一擋,把古瀾向另外一邊推去,但古瀾手上端的兩碗湯,還是不偏不倚地灑在了阿竹和阿梅兄妹倆的臉上,其他人的衣服上也都或多或少沾上一些。
“小瀾,你這端的什么啊?怎么聞上去一股血腥味。”風烈抬起被沾上紅色湯汁的衣袖聞了聞,一臉嫌棄地問道。
“這是我們村子的特色菜,生雞血湯,本來想給你們嘗嘗,可惜只有兩碗,都灑了,看來你們是沒有口福了。”古瀾一臉可惜地說。
“雞血也可以喝嗎?”一人問道。
“當然了。你看巫咸國,還把蝎子作為招待貴賓的特色菜呢。風弟弟,我說的對不對?”
風烈怒道:“我們那個蝎子是烤熟的,誰像你們軒轅國,給人喝生雞血!還有,我再說一遍,我比你大,叫我風哥哥,懂不懂?”
“你們看,我說的沒錯吧,這一個地方一個風俗,懂不懂?”古瀾沖著眾人說。
“今日還真是長見識了。”鎮妖司的一群人紛紛點頭道。
古瀾轉向阿竹阿梅兄妹倆,關切地問道:“你們沒事吧?”
“無妨,我去洗漱一下。你們吃吧。”說著阿梅站起身,撐著油紙傘款款地走了。
銀辰不解地說:“生雞血也可以喝嗎?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軒轅國還有這等風俗?”
“那根本就不是用來喝的。”阿晟淡淡道。
“什么意思啊?公子。”銀辰問。
“她估計是聽人說,生雞血可以祛除附在人身上的妖,便想了這法子。她倒不嫌麻煩。”阿晟說。
“哦,原來是這樣啊。”銀辰恍然大悟。
“我們在這里沒有搜尋到妖怪,古姑娘便以為那妖是附在了阿竹阿梅兄妹倆的身上。
但又不好直接說破,于是便以故人相見乃是喜事一樁為由,讓周清他們去鎮子上買了活雞回來宰殺。
再假裝不小心摔倒,把那生雞血灑在兩人身上,來驗證自己的想法。
古姑娘還真是鬼點子多,這法子讓我想,我絕想不出來。”銀辰稱贊道。
“哼!自作聰明!”阿晟冷聲道,說完抱著小饅頭進了自己的屋子。
眾人吃完了飯,幫忙收拾洗刷了碗筷,聞著身上的一股雞血腥氣,嚷嚷著要洗澡。
跟阿竹打聽了附近有一條小河,一群人便拿著劍出了門,浩浩蕩蕩去了小河邊。
金鎮,蘇明鏡,苗青三人本不愿意跟著去,只說回房間用毛巾擦一下就行了,風烈第一次見有這么多人一起洗澡,興奮的不行,非拉著他們三人一起同去不可。
架不住風烈的熱情和死乞白賴的生拉硬拽,三人最后也只好跟著一起去了。
小饅頭聽見熱鬧聲,也抑制不住興奮勁兒,跟著風烈一起去了。
阿晟坐在房間里,聽著外邊先是吵鬧了一番,而后安靜下來,正欲躺下休息,忽然聽見敲門聲。
不等他開口說話,古瀾一推門撲了進來,在屋里的地上打了個踉蹌。
進來后狐疑地回頭看了看那門栓,道:“你怎么不栓門啊?我一推就推開了,差點把我摔了。”
“你來做什么?”
“我見你剛才沒去吃飯,擔心你晚上餓,特地給你拿點東西來吃。”古瀾說著,將手上端著的一碗雪白的魚肉放了下來。
“我不吃魚。”阿晟道。
古瀾拉過一個凳子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盞茶,說道:“這魚的魚刺我都給你剔出來了,沒有刺,你放心吃。”
“銀辰告訴你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知道你這種磨人的吃法,這碗魚肉我做了足足一個時辰呢。”古瀾喝了口茶水說。
阿晟冷聲道:“你好本事啊!”
“別的不敢說,不過做魚的本事我還是很厲害的,不信你嘗嘗?”
古瀾拿起筷子遞給阿晟,見他不接,把手伸回來說:“我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喂你吃,對不對?”
古瀾端起那碗魚肉,剛要邁步子,阿晟冷聲道:“你放下,我自己吃。”
“好好好,你自己吃。早這樣不完了么,非得折騰一遍。”
“……”
古瀾把兩個手肘支在桌子上,兩首托腮,看著阿晟一口一口把魚肉吃完,兩眼放光地問:“好吃嗎?”
“難吃死了。”
“騙人,難吃你還都吃光了?”
“我是怕浪費食物。”
古瀾看見阿晟嘴角有一絲殘留的魚肉絲,喊道:“你別動,你嘴角有東西,我幫你擦一下。”
“我自己來。”
阿晟抬起衣袖自己擦了一下,卻未將那魚絲擦下去。
古瀾看了看說:“還是我來吧。”
隔著桌子,往前趴著身子,古瀾背對著門口,湊到阿晟跟前,伸手替他將嘴角擦干凈了。
銀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
“你們!”
聽見聲音,古瀾轉過頭,看見他一副目瞪口呆地樣子,站在門口既不進來也不出去,問道:
“有什么事嗎?沒事就出去,幫我們把門關上。”
“公子,你?”銀辰不敢相信地問道。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阿晟冷冷地說。
銀辰驚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一向對女子冷淡的公子,剛才跟古瀾竟然在做那種事……
“你出去!”阿晟說。
“好好好,我走我走,我懂我懂。我剛才什么都沒看見。”銀辰說著就往屋外走。
“回來,我說的是讓她走。”阿晟看著銀辰說:“你留下。”
“是,公子。”
兩個人看著古瀾,一副再明顯不過的趕人的姿態,古瀾就跟沒看見沒聽見一樣,喝了一盞茶后,把茶盞往桌子上一放,站起身,又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今日真是累死我了,今晚上我可得好好睡一覺。”
說完走到床榻邊,往床上一躺,閉上眼睛睡了。
“起來,回你自己房里睡。”阿晟站在床邊,抬腳踢了踢古瀾的腿說道。
“我不,我就要在這里睡。”古瀾說著,將四肢攤開在床榻上。
“好,你不走我走。”
“好啊,你可不要后悔喲。”
古瀾騰得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笑著說:“這里一共只有六間房,阿竹阿梅兄妹倆住了一間,風姐姐跟姚郡主住了一間,風弟弟跟金鎮住了一間,明鏡兄跟苗青住了一間,鎮妖司的六個人擠了一間,剩下的除了這間房,便只有牛棚了。”
“銀辰,把她捆了扔到牛棚去。”
“是,公子。”
銀辰剛要走過去,古瀾沖他眨眨眼:“你想做第二個金卯嗎?”
聞言,銀辰身子一抖,跟阿晟說道:“公子,我打不過她。”
“我今日才發現你竟然這么沒用。”
“公子,古姑娘可是神武大賽第二名啊!”銀辰委屈地說。
阿晟伸出手捉住古瀾的胳膊,一把將她拎了起來,往床下扔去。
古瀾一個起身,反手抓住阿晟的臂膀,順著他把自己扔出去的力道,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恣意的弧線,另一只手趁勢抓住了他的肩膀,繞到了他的后背。兩手一收,勾住了阿晟的脖子,整個人貼在了他的后背上。
“你給我下來!”阿晟道。
“我才不要,我一下來,你就要把我扔出去。”古瀾貼著他的臉湊近耳朵說。
“銀辰,你發什么愣?快把她從我身上弄下去。”
銀辰剛才看呆了,聽見阿晟叫他,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往床榻前走過去。
古瀾見狀,伸出一只手,攜裹著一股靈力推向銀辰,將他推出了門外,又一揮手,將門砰的一聲給關上了。
阿晟趁此機會,一把捉住她伸出去的那只手,將她從自己身后拽到了身前,欲將她推開。
誰知古瀾一個轉身,后背貼著他的胸膛,另一只手交叉在胸前,兩手一起抓住了他的手。仰起頭,一張臉沖著阿晟笑道:“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姿勢?”
“不知羞恥!”阿晟將手往前一推。
古瀾被推出去的一瞬間,凝聚靈力揮手默念口訣,在屋內設置了一道禁制,將兩個人連同床榻一起罩了起來,笑嘻嘻地說:“這下你想讓我走,也走不了了,咱們還是安心睡覺吧。”
說著又爬到了床榻上。
阿晟冷哼一聲,抬手欲將那禁制解了,卻發現那道光圈如何也不收起來,回頭問道:“你這是什么法術?為何解不開。”
古瀾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放在腰上,指尖繞著腰帶下垂的絲絳轉著,半躺在床榻上眼含星光地說:
“這是我獨創的,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花好月圓,你覺得怎么樣?”
“是你起名字的水準。”
“特別好是不是?我也覺得特好。”
“跟小饅頭一樣差。”
“喂,你干什么?”古瀾看見阿晟從衣袖里摸出一根銀色的繩索,說道:“求你件事。”
“晚了。”阿晟說著將她的手腳捆了個結結實實。
“扔的時候輕點行不行?啊——”
古瀾正說著話,被阿晟拎起來扔到了床榻的內側,頭磕在了床板上。
阿晟和衣躺在床榻外側,一揮衣袖把燈滅了:“睡覺!”
“你覺不覺得這個情形特別像我們在桃城花葉客棧那次。”黑暗中古瀾說。
“再說話把你的嘴堵住。”
銀辰站在門口一直沒見兩人出來,又見屋里滅了燈,嘿笑一聲:
“這天都城的姑娘們還是太矜持了,若個個都跟古姑娘一樣,只怕公子早就被拿下了。還是古姑娘厲害!”
說完在院子里環視了一圈,看到一棵大槐樹。
足見輕點,飛身到了大槐樹上,懷里抱著劍,背靠在樹干上,盯著院子外邊又看了一圈,見并無異樣,便瞇上了眼睛。
后半夜,眾人皆已熟睡,院子里一片寂靜。
一個身影從床上慢慢爬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到衣架前,在脫下的衣服里摸索了一番,拿著一樣東西揣進懷里,又返回到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