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姮的意識仿佛被割裂成了兩半。
一半仍舊是自己,停留在安車中的身軀之內;另一半卻寄居在“土”之力量構筑的臨時身體內,漂浮在山洞的上空,如同神明一般,居高臨下,俯視著這條巨大無比的黑蛇。
“土”的力量,稍加蔓延,很快令她估出了這條蛇的正確長度。
四十多尺。
也就是說,身長將近千米。
假如不是親眼所見,任誰都無法想象,褒斜道最陡峭的絕壁之中,山嶺之內,竟然沉睡著這么一條巨蛇!
但殷姮的心情卻非常平靜。
“我好像見過比這更恐怖的龐然大物。”心中有一種聲音在告訴她,“與‘天醫’曾經遇到的敵人相比,這條蛇不值一提。”
而且,這條蛇大歸大,卻沒有像四年前先王病逝時,她所遇到的怪物那樣,身上具有十分狂亂的“氣”。
只是單純的巨蛇嗎?
殷姮并不想動靜太大,讓這條蛇蘇醒過來,干擾到整個隊伍。
她只是有意識地將自然界的力量,無論是天地之間的風,還是空氣之中的水,又或者腳下這片大地,當作自己眼睛、耳朵乃至意識的衍生,以一個更加立體的角度,一絲一毫都不肯錯過。
然后,她便發現,巨蛇其實盤在一塊石頭上。
這塊石頭散發著一種奇異的“場”,饒是殷姮,觸及到的一瞬,也有目眩神迷,想要靠近之感。
它能提供修煉所需的能量!
殷姮先是一驚,未曾想到此地竟有如此重寶。
但很快,她又發現,這股“場”之中,隱隱有一絲不詳。
“奇怪。”殷姮暫時不去探索那個石頭,而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旁邊的巖壁上,一寸寸將“土”之力挪過去,突然發現,有一處巖壁與別的巖壁不同,帶著明顯的人工痕跡。
她沉吟片刻,將“土”的力量覆蓋那塊奇特的巖壁,很快,碎巖成沙。
不消多時,巖壁無聲風畫,露出一條隧道。
隧道幽深,殷姮卻并不害怕。
她將“土”塑造成臨時身軀,以“風”為眼睛,“風”先探路,“土”緩緩隨行。最終在隧道的盡頭,發現了一個非常質樸的祭壇,以及周圍一些布滿滄桑感的壁畫。
這就有點難辦了。
就算“風”能探索壁畫上刻鑿的人物,卻不能分辨壁畫的顏色啊!
殷姮思索了一瞬,利用“土”的力量,將來時的門堵住,這才無聲地運用“火”之力量,照亮了整個山洞!
卻沒聽見任何爬行動物,或者飛蚊蜘蛛被驚到的聲音。
同理,也沒激活任何機關。
殷姮一幅幅壁畫看過去,眉頭緊鎖,不發一言。
這些壁畫講述的內容,其實就是兩個國家?部落?或者說種族之間的戰爭?
壁畫里的人帶著極其鮮明的特征,其中一方的人都只有一只手臂。男子有左手,女子則是右手,無論男女,額頭都長著第三只眼睛,乘坐一種長著兩只頭的鳥。
殷姮一開始以為這是某種藝術上的夸張,或者特殊的儀式,另一只手要被砍掉,但她仔細看過壁畫之后,認為這個種族天生就應該是這樣。
而另一方更像正常的人類,只是壁畫上特意將這些人的頭發都染白,他們的坐騎則是……狐貍?
殷姮仔細琢磨壁畫的內容,根據巖石的成分,顏料風干的時間,推測大概每幅壁畫的成型時間,大概整理出了一個思路。
假如壁畫里說得是真事,而非藝術上的夸張,那就代表,大概三千到兩千年前,在這個地方,有兩個種族,或者說國家在彼此爭斗,持續了上千年。
獨臂國擅長使用工具,馴服飛鳥。因為壁畫上,獨臂國的男女一直乘坐雙頭鳥出現,并有巨大的飛鳥為他們戰斗,并背負沉重的器械。殷姮看到了類似投石車、風車,還有一些她看不懂用途的東西。
而白發國的人,擅長駕馭特殊的能量。
壁畫上對這一點的表現形式,就是風火水地,各種天災人禍輪著來。
殷姮判斷,這個祭壇是白發國的,原因很簡單——壁畫上的一副,描寫了白發國的祭祀。
大概是某次戰斗獲得前所未有的勝利后,這些白發男女凱旋而歸,將獨臂國的俘虜們統統帶到祭臺前殺死,而祭壇上空,隱隱有一個白發金瞳的男子出現。
“這種表現手法……此人不像是祭祀。”殷姮琢磨,“有點像是他們的神。”
她敏銳地注意到,壁畫上描繪這個男子的時候,在眼睛部分,不僅特意用了昂貴的金粉,歷經幾千年依舊帶著足夠的光澤。
更重要的是,那是一雙宛如蛇類的豎瞳。
“蛇神?”
不對。
雖然壁畫的建造者不敢真的把白發男子的面容畫出來,或者也沒見過對方真容,但究竟是仙是妖,只要見過,其實能感覺到。
至少,從壁畫上來說,這個白發男子的感覺很“正”,不像怪物。
但也說不定,假如怪物修煉到了一定程度,生命層次超脫,在凡俗人眼中,或許就真是神明呢?
這令殷姮陷入了更大的迷惑。
兩個國家戰斗的內容,她能看懂,但這個白發男子究竟是誰?
從壁畫的時間來看,白發國存在至少八百年以上,難道此人一直活著?那現在呢,他還活著嗎?
還有,白發國和獨臂國打了那么多年,雙方各有勝負,誰都沒辦法徹底殺死誰。那最后呢,這兩個國家是怎么覆滅的?
文字呢?
這些壁畫旁邊,為什么沒有任何文字記載?
哪怕是看不懂的文字,也好過一點都沒有啊!
“不知道岷郡有沒有相關方面的故事流傳。”殷姮自言自語,“哪怕是鄉野之間的傳說也好,只要存在,必有痕跡。”
殷姮突然想到,她也可以去問殷長嬴。
就算殷長嬴不知道,但昭王室作為目前七國之中最強大的國家,王宮之中藏書無數,不可能沒有記載。
想到這里,探索完整個山洞,并記錄下位置的殷姮散掉了“土”之化身,將全部的意識收回身體。
只見她輕輕一點,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鳥旋即出現在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