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前面就是村子了,您小心點。”
菡萏叮囑。
趙戚月點頭:“我知道了。”
馮夕顏本來也要過來,被她忽悠過去,說和芙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這才沒有跟來。
慕歲辭倒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寸步不離。
村口有一道木材搭建的牌匾。
粗糙的平安村三字看不出半點美感,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村名罷了。
慕歲辭停在平安村三字下,若有所思。
菡萏現在心思幾乎和趙祁逢是一樣的,都覺得慕歲辭是個靠得住的,因此語氣還算和善。
“慕公子,可有什么問題?”
菡萏問慕歲辭。
趙戚月也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慕歲辭。
卻又立馬退回來,順著慕歲辭的目光看去,挑眉。
“慕公子好眼力。”
慕歲辭抿唇輕笑,拋了一個媚眼:“那是。”
“要不進我們大理寺吧,人才不可以被浪費。”
慕歲辭無奈搖頭:“可別,這次你們過來,瞧瞧大理寺給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
此時留在驛館的大理寺的人:“?”
其實慕歲辭說的也沒錯,這次瘟疫很顯然不是尋常的瘟疫,若是將大理寺的人才全派出來,出了一個閃失,損失可大了。
趙戚月也是輕笑著搖頭:“你什么想法?”
看著菡萏,問的卻是慕歲辭。
“瘟疫,這種東西,肯定是有來源的,要么是水,要么是吃食,不然就是口水傳播,但任何一種瘟疫,也不可能一夜之間,能從淮余傳到這邊來,更何況,淮余和這邊風土人情都差很多,不至于是一夜之間傳播上同種瘟疫,疑點就在,這速度。”
趙戚月認同:“這速度,倒像是有人一路從淮余過來,一路傳播瘟疫。”
慕歲辭打了一個響指:“所以,咱們現在應該去找平安村的瘟疫感染源。”
“最先得瘟疫的人。”
趙戚月很快就懂了慕歲辭說的是什么。
村子里全都閉門鎖戶,路上沒有一個人。
甚至有打開門想出來一下的,看到趙戚月三人,又立馬退回去,關門上鎖。
趙戚月眉心一擰,菡萏立馬上去敲門。
“大哥,開開們,我們打聽一點事。”
那大哥隔著門板的聲音都帶著祈求:“我們家沒人得瘟疫,你們不要抓我們啊!”
菡萏耐心地再次拍了拍門:“大哥,放心,我們是來治瘟疫的,我們需要了解一下瘟疫的病情,才好對癥下藥啊。”
男子的聲音似乎還帶著顫抖,幾分疑惑:“真的不是來抓人的?”
“不是。”
……
男子打開門,面帶羞怯:“不好意思啊,這位公子可是大夫?快請進,我娘得了瘟疫,情況不太好。”
慕歲辭勾唇:“你娘?你沒被感染?”
男子搖頭:“是的,感染瘟疫的,大都是女性,男人很少被感染,而且這瘟疫看著嚇人,其實就是重感冒的癥狀,我一直在照顧我娘,可我什么事都沒有。”
趙戚月沉吟:“瘟疫出現最早的癥狀,是什么?”
男子帶著他們一邊往里走,一邊回答:“最開始就是得紅疹子,哦對了,是濕疹,大夫看過,說是濕疹,還奇怪呢,我們這邊冬日里很干燥,幾乎不下雨,更不可能得濕疹啊!”
“可后來濕疹越來越嚴重,全身也開始浮腫,接著就是神志不清,發狂,身上開始出現青斑,若青斑長滿全身,人也就沒救了。”
“得了瘟疫的人,可有何共同之處?”
男人想了想,搖頭:“沒有,有年紀長的,有年幼的,并且村子里都是一個大族姓的,其他的,就沒有了。”
慕歲辭打量著男人的面容,有些緊張,但說起話來一絲不茍,嚴絲合縫,好像之前就已經練習過。
趙戚月也發現了這一點:“那么村子里第一個得這種病的人,是誰?死了沒?”
慕歲辭沒讓男人回答,先問出口:“你之前還和誰說過這些?”
男人似乎不能理解慕歲辭的意思,一雙粗眉擰著,黝黑的臉上也帶了幾分疑惑。
慕歲辭繼續說:“你娘得了瘟疫,按理說,應該是和那些得了瘟疫的人一樣,被集中起來,但你不想把你娘交出去,所以你應該是沒有和別人說過剛才你和我們說的這些,但剛才你和我們講的時候,邏輯清晰,甚至細節都能講的一清二楚,不像是一個純樸鄉民第一次遇上這種措手不及的事的反應啊!”
男人隨著慕歲辭的話,說一句,臉色就白了一分。
后退了兩步。
跪在地上:“貴人,求求你們,救救我娘啊,小人都是聽了吳三哥的話啊,吳三哥說,只要我這樣說,他就帶我們逃出去找大夫看病,因為村子封閉,先前來過幾個大夫,一聽是瘟疫,都跑了,就沒有大夫敢來了,更別說現在官爺將村子圍了起來,我們只能在這兒等死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看起來好不可憐。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膝下有黃金。
可是到了傷心處,膝下有黃金又如何。
死亡,不是人人都能看淡的。
特別是這種一年到頭耕種農活,只為家里添口糧的男人,一輩子都為了吃而忙碌,深深知道活著的不容易,又如何敢輕易去死。
菡萏默默將趙戚月扶著,避開和跪在地上男人的直接接觸。
男人哭了好一會兒,見慕歲辭還沒動靜,又磕頭:“貴人,你們只要答應小人,救治小人的娘親,你們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們。”
慕歲辭這才舒展眉頭:“行,帶路。”
路過趙戚月時,伸手在趙戚月手心扣了扣,趙戚月抬頭,就看到慕歲辭沖她微微一笑。
跟著男人來到內屋,里面的床榻上,果然躺著一名老婦人。
趙戚月環顧周圍的陳設:“你們家?只有你們兩個人?”
男人將自己娘親扶起來靠在床頭,才回答:“沒錯,整個平安村的人都姓吳,我叫吳立,大家都叫我娘立大娘。”
“這樣啊,立大娘,瞧著你們家條件并不算村子里比較差的,您兒子也老大不小了,為何還不曾娶妻?”
立大娘已經病入膏肓,說話有氣無力,抬起形容枯槁的手,拍了拍吳立的手背。
“我們村子,大多男人,都打光棍,周圍村子里有丫頭的,長的好看的都寧愿送去大戶人家當丫鬟,也好過在村子里一輩子窮困潦倒。”
“若長的不好看的,也打小就賣給了沒討到媳婦的男人那兒,我家吳立啊,從小倒有個青梅竹馬,兩家人也都說了親,就是村東頭的那家人,誰知道后來,村子里路過一行人,那姑娘在河邊洗衣服,不小心掉到了河里,被那行人救了起來,從那以后,那姑娘就像著了魔一樣,整天不吃不喝,說等著別人來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