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老婦搖頭。
“那您的丈夫屬相是否肖馬?”易化忌又道。
“也不是。”老婦又搖頭。
同在臺上,但卻坐在不遠處的丁酉臉色一白,默默伸手擦了擦汗。
“您的丈夫是在今年去世了嗎?”
老婦靜了一靜,似是有些不悅,“更不是。”
易化忌挑了挑眉,又接著將余下的批語一一念出,老婦均一一否定。
“砰——”丁酉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用力一踢桌腳,含糊著不知罵了句什么,黑著臉走下了臺。
“吁——”
臺下又是陣陣喝倒彩的。
“輸不起就不要玩啊!”
“就是!”
“就是就是!一條都沒對,還有臉踢桌子呢。”
“要是我上去啊……”
“你上去怎么樣?”
“起碼得對一條!”
“吁——”
易化忌笑笑,并沒有將人們的關注力引到憤而離場的丁酉身上去,而是將丁酉的那張份批語放下,緊接著再拿起下一份。
年輕人啊,就是沉不住氣。
吃不了苦中苦,又怎么能成為人上人呢?
接下來,是陽娜所寫的批語。
陽娜今年二十一歲,但因為長了一張娃娃臉,看起來起碼比實際年齡小了三四歲。
但即使如此,在易家村里也算是老姑娘了。她自小沉迷易學,認為生兒育女這種俗事會干擾到她研習易學,所以直到目前仍沒有出嫁的打算。
按她的原話說就是,反正不蹉跎也蹉跎這么些年了,人生苦短,還是抓緊時間做些自己喜歡的事吧。
她往年也有定時來圍觀別人打擂,而今年之所以自己親自下場,也是因為聽說今年有一個了不得的命格出現。
這正是檢驗自己學習水平的時刻。
她緊緊抿著唇,努力地將易化忌與那老婦的對話牢牢記住。
“請問,你的雙腳是否都留有傷疤。”臺上,易化忌正代陽娜問出她的第一問。
“是的。”老婦淡淡地道。
“請問,你是否常年手腳冰涼,每到冬天尤甚?”易化忌道。
“是的。”老婦道。
“你是一位禮佛之人,對嗎?”易化忌道。
“是的,不但禮佛,而且茹素。”老婦道,但很明顯地語氣沒有方才那么冷硬。
批語再次一一念完,陽娜神色放松下來。
“請老夫人先下去歇息片刻,喝杯茶潤潤喉,稍候再回到臺上。”易化忌道,領著那老婦下去了。
...
...
“這樣看來,排在最后的兩位就吃虧了。”易癡甲用筆頭抵住自己的下巴,忽地道。
“為什么?”其余三人道。
“你想啊,話都讓前面的人說了,那后面的人還有什么說的?不管說什么,多少都顯得拾人牙慧了吧?”易癡甲道。
對,若前面的人批出了此命格腿腳有疤,但后面的人同樣也推了出來,那豈不是顯得后面的人也不過如此?
“可是那又怎么樣?他們是同時寫下的批語,并無抄襲之嫌。”易癡乙道。
“話是這樣說,但這樣的話豈不是太沒意思了?”易癡丙道。
“我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易癡丁停下奮筆疾書的手道。
“你說出來,讓我們參詳參詳?”易癡甲道。
“我說不上來。”易癡丁嘆息道。
“算了,說不出來就別說了,來,趁著這歇息時間,都嗑點瓜子解解悶吧。”易癡丙不知從哪捧來一包五香瓜子,還變出了一碗酸梅湯。
“不對啊,你哪來的這些吃的喝的?”易癡乙咽了咽口水。
“喏。”易癡丙朝右前方的小攤處揚了揚下巴。
那邊,天香樓的老板正綻開一個燦爛的笑。
“……”
沒多久,易化忌領著老婦重新回到了臺上。
“接下來我們念的是牛軻廉的批語,請老夫人繼續為我們反饋。”
易化忌低頭看了看,“請問,你出生自貧寒之家么?”
他念完后自己先是一愣。這種貴人八字,還能出生自貧寒之家?不能吧?
“是的。”老婦反饋道,語氣并無起波瀾。
“……”很好,這牛軻廉也是個深藏不露的。
易海無涯,易海無涯呀。
易化忌無聲地受了一回打擊,還得繼續笑臉迎人,“那么,請問您的丈夫是否功臣權貴?”
“是。”老婦又道,同樣的一個字,但這個“是”中卻隱帶驕傲。
易化忌又往下問了幾個問題,有的批語對了,有的批語錯了,牛軻廉還是批中了七條。
但現在只要不是一條都批不中,問題已經不大了。
畢竟已經自動下去了一個丁酉,第一場本來就只要淘汰掉一位。
易化忌緊接著拿起柳酬勤的批語,激動得抖了抖手。
有幾個人有幸,能親眼目睹欽天監批算八字,批算的還是天元一氣格?
“老夫人,你是否育有一兒,并只有一兒?”
“是。”在無人看得到的黑袍之下,老婦緊緊地攥起了手。
“你在丙辰年是否去過鄰國?”易化忌又問。
“是。”老婦道。
“辛丑年你受過傷,而且是刀傷,對么?”易化忌問道,同時心里苦笑不已。
柳酬勤啊柳酬勤,這樣一個天元一氣的八字,說是四柱但其實只有一柱,你竟也能推算得這么詳盡么?
“是。”老婦語氣依然平靜,但卻有隱隱咬牙的聲音。
“丙辰年這一年,你也有受過傷,但此次卻是箭傷,對嗎?”易化忌道。
老婦默然良久。
“老夫人?”易化忌疑惑地喚了她一聲。
老婦如夢初醒,“是。”
又接連念了七八條,柳酬勤每一條批語都全部正確,易化忌心里對柳酬勤的佩服更上了一層。
至此,龍澤批語對了十條,丁酉一條也沒對,陽娜對了五條,牛軻廉七條,柳酬勤最多,批對了十二條。
易化忌拿起最后一張紙。
其實紀五福只要對一條,就可以成功過關了。他大略掃了一眼,嗯,這丫頭雖然只寫了四條,但總歸會有一條是中的吧。
他清了清嗓子,照本宣科念道:“老夫人,請問,你是不是在丙辰年這一年離開人世?”
此話一出,全場安靜如雞。
嗑瓜子的,喝酸梅湯的,吃臭豆腐的,吃烤串的,還有正在寫字的,正在冥想的,甚至正在下賭注的,一致停下了所有動作。
易化忌已經石化在臺上。
一陣陰涼的寒風吹過,他捏著批紙的手指微微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