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
紀五福給李小蝶使了個眼色，李小蝶點了點頭，起身往地窖走去。
確定她藏好后，紀五福又整理了一下，這才將門打開，門外果然站著兩名官差。
“前些日子隔壁村的李家報案，說是有人擄走了李大小姐，現(xiàn)在我們縣太爺說要每家每戶搜查綁匪。”其中一名官差大致地將情況說了一下，往里瞥了一眼，“紀丫頭，你爹和你娘真走了？丟下你自個兒在家？”
“嗯，郭叔。”紀五福先是打了個招呼，將二人引至屋內(nèi)走了一圈再回到廚房，再低頭垂眸退到一邊，好方便他們看清空無一人的屋子。
大門進來就是一個簡陋的小廳，再往里走，左邊的是老紀夫婦的房，中間的是紀五福的房，最旁邊的那間房則是廚房，平日里做飯吃飯都在廚房，這些郭土地都一清二楚。
好歹他也是老紀的酒友，來過紀家不止一次！
“沒事，我們就循例看一看，你快接著吃飯吧。”官差郭土地朝她擺擺手道。
“慢著！”他身邊帶的那個新兵突地開口，還將郭土地已經(jīng)轉(zhuǎn)了一半的身子給扭了回來，“你看，她一人吃飯，桌上擺了兩套碗筷！”
郭土地當然也瞧見了，不以為然，“走吧，你別管那么多，她家不可能藏人的。”
老紀夫婦去了東離，留紀丫頭一人在家，這紀丫頭吧，又不是什么血氣方剛的漢子，她擄走李家大小姐做什么？
沒有作案動機，怎么可能會有。
“不，這里頭一定有古怪！”新兵邊說著邊圍著飯桌走了一圈，越看越可疑，“紀姑娘，請你解釋一下！”
郭土地拉他不住，無奈地撫額。
年輕人啊，就是沖動。想要邀功的年輕人，更是十頭牛拉不住啊！
“今日是阿公忌日。”紀五福淡淡地道。
新兵臉色微微一變，這才留意到那碗飯壓得滿滿的，而那筷子也并不是架在碗沿或隨意地擺在碗邊桌上，而是垂直地插在那碗飯的正中。
這……
飯上插筷子，確實是用來祭奠死人和祖宗的……
但今天第一天上工，就在前輩郭土地面前鬧出這樣的大烏龍，往后他在衙門還有什么顏面！
新兵咬了咬牙，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怒氣，非得在紀家挑出刺來：“那你為何獨自吃飯，卻炒了三個菜？”
一個人吃兩個菜尚算正常，但三個菜就真的太不尋常了！
“阿公說想吃麻婆豆腐和酸辣土豆絲，而我想吃燒茄子。”紀五福答道，臉上仍是那波瀾不驚的樣子。
方才她開門前就已經(jīng)想到會有這一刻，所以她迅速地往李小蝶的碗上又添滿了飯，再將筷子往上一插。
況且，今天確實是太公的忌日，她沒有撒謊啊。
“什么你阿……阿公說？你怎么知道？”新兵頓時覺得一陣寒意籠罩了全身，凍得他連話都開始說不利索了。
“阿公昨晚托夢告訴我的，所以今天我就煮了這兩樣菜。”紀五福道，看著那空無一人的桌位，突地微微笑了一笑。
“……”感覺屋里空氣更冷了怎么辦！他忍住心頭的顫栗，往那碗飯前面的兩道菜看去，那兩道菜真的沒怎么動過……
不，他不能認輸，“無……無稽之談！我，我現(xiàn)在懷疑李大小姐一定是被你藏起來了，我要搜！”
“哦。”紀五福配合地退至一邊。
新兵往郭土地那邊看去，郭土地哪里還會陪他一起搜？
早在方才看到那碗飯的時候他就心底一涼，只想趕緊走了好嗎！現(xiàn)在被自己的蠢搭檔拖在這里沒法脫身，心里早就罵了不下千百遍了！
今天出門忘看黃歷了！真晦氣！怎么就攤上這么個新來的愣頭青跟他一組！
身為官差，說出來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住也收不回，只好硬著頭皮上。這兒敲敲，那兒看看，竟還真的被他發(fā)現(xiàn)一個暗格！
“頭兒！這里頭有地窖！”這紀家的地窖竟如此隱秘，不但建在灶頭旁，還用一個水桶蓋住了那木板！
他就知道，一定有古怪！
新兵興奮地往郭土地看去，郭土地也微微皺起了眉頭。“丫頭，我來找你爹這么多次，怎也不知這地底下有個地窖？”
“郭叔從未在我家用過飯，又怎會知。”紀五福看著那新兵將木桶挪開，將地窖入口的木板掀了起來，挪回視線，又給那新兵遞上一盞小油燈，“郭叔也下去看看？”
下去？
郭土地盯著那漆黑的入口看了半晌，紀丫頭藏李家大小姐這事打死他也不會信，但這神秘的地窖終究還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難道是老紀私藏的好酒？
聽人說，老紀是帶著紀嫂去東離求醫(yī)去了，這一時半會也回不來，那這酒放著豈不是……
想到這里，他有些不自然地別過臉去咽了咽唾沫，“咳，丫頭哈，我這也是有公務(wù)在身，若是有所冒犯，莫要怪罪，莫要怪罪哈，等老紀回來我請他吃酒。”
說罷，跟在那新兵后頭也一頭扎進了地窖里。
紀五福站在原地沒有動，有些無奈地自語道：“難怪娘常說，爹結(jié)交的凈是一群不頂事的豬朋狗友呢。”
不過片刻，先從地窖沖了上來的便是郭土地。他臉上發(fā)青，像是受了什么驚嚇般喘著粗氣跑上來，聲音抖得厲害：“紀，紀丫頭，沒，沒事了……你自個兒在家得，得注意安全哈，不要亂給生人開門……郭叔先走了！”
說罷腳底抹了油般溜得飛快。
緊接著是那新兵，他的臉色看起來比郭土地好不到哪里去，爬了上來后，像是沒看見紀五福似的，雙手合十對著虛無的四周拜了又拜，口中念念有詞：“有怪莫怪，我是細路仔不識世界……”
腳步踉蹌著也沖了出去。
紀五福跟了過去將門關(guān)上，閂好，重新回到飯桌邊坐下，繼續(xù)吃飯。
李小蝶從地窖里悄然走出，不發(fā)一語，也默默地回到飯桌邊坐下，將那插到了飯上的筷子拔下來，繼續(xù)吃飯。
只是扒了幾口飯，她還是沒忍住：“剛才他們到底在那個地窖里看到了什么？跟我藏身的那個地窖不一樣么？”
紀家有兩個地窖，她也是剛剛才知道。
紀五福進食的動作未停，“里面就是我爹私藏的一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