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司馬平得知秦谷從梁王宮中帶回來一個美姬,先是愕然,繼而心中一震,忙披好外衣往來尋秦谷。
尚未至距秦谷房門二十步處,當即有不少武士持劍而立,橫劍嚴禁司馬平靠近,“君上身體略有些微不適,須得多休息些,還請司馬大夫見諒。”
此些武士皆是秦谷的門客,司馬平奈何不得,司馬平只得冷聲道:“人不知他秦谷做了甚么,某豈能不知,告訴秦谷,一刻后往前庭來見某,不然到時引兵闖進去,可莫怪我司馬平未與他言說,莫謂言之不預也!”
如今秦谷沒站在這些武士身旁,他們自然不敢對一位實權的大夫高喝“無禮”,只得拱手目送司馬平離去。
司馬平心中懊惱,但聞梁王送美姬這件事,他就覺得不簡單,當然,他心里承認,他是有那么些微的一點嫉妒,畢竟這等美物,誰不愿享用?
然眾使節皆未得,唯梁王留汝片刻便贈汝?豈不聞樹大招風?人皆已憎而厭也,若有殺心,更待如何?司馬平長舒了一口氣,他覺得梁王沒安好心,但是幸虧如今還未出大梁城,一切尚有補救,還來得及。
卻說秦谷聞門客報,言說司馬平出言不遜,秦谷大怒,“他不過一小小大夫,豈敢對本君如此無禮?”
趙紫忙安撫秦谷,“君上息怒,君上息怒。”
秦谷心中煩躁,心想這司馬老兒雖得大王授令,得統使團兵士,然往日對我也算恭敬有加,今日怎會這般無禮,心中一咯噔,莫非是事發了?
秦谷莫名的有些心虛,然趙紫溫柔早將他腐化,想起趙紫的好,秦谷心道,這是梁王送我的美姬,我又沒干甚么損害大雍利益的事,憑甚么不能接受?
心下這么想,膽氣便壯了三分,然也不得不穿好了衣服往來見司馬平。
饒是秦谷往日里能征善戰,昨晚上也差點沒將這身骨頭折騰散,因此渾身酸麻,覺得頗有些頭重腳輕之感。
但見司馬平冷著臉坐在前庭之中,秦谷心中一虛,當即上去尬笑道:“司馬大夫,本君昨日受了些風寒,身子酸麻脹痛,頗有些頭重腳輕,故起的遲了,不知大夫喚我何事?”
司馬平冷笑一聲,斜眼看向秦谷,但見其腳步虛浮,面色發白,一見便是精氣不足的模樣,不由得冷笑道:“想來君上昨日是在榻上著了風?”
秦谷惱羞成怒,“司馬平,汝究竟是何意!”
司馬平怒而起身,冷冷的望向秦谷,“到了此時,汝究竟要瞞那個?”
秦谷一驚,“司馬大夫此言何解?”
司馬平冷笑道:“昨日文較,無一人取勝,那身穿紫袍的美姬,便不屬于任意一人,可對?”
秦谷良久道:“昨日那美姬屬于梁王......”
司馬平怒道:“那梁王因何會將美姬贈與汝?函陽君秦谷!用汝的腦袋好生思略一番!”
秦谷羞怒道:“那自然是梁王有求于我,汝既然說了,那美姬不屬于任一人,那是梁王所有,梁王將其送予我,不關他人之事!”
司馬平冷笑,“汝道昨日眾人因何皆未發難?那是眾人心知自己難勝他人,故眾人皆不得便罷,但有一人能得,他人心中所思,定是‘我豈比他人差’?”
“那又如何?”秦谷一甩袍袖,“他們豈能奈何得本君?”
司馬平冷笑,“眾使團皆是輕騎,未帶多余輜重,只因大梁距各國皆近?有籌謀截殺者,有防備被殺者,原來我大雍是籌謀截殺他人者,如今被汝函陽君一累,變成了防備被殺者,如此汝秦谷滿意了?”
秦谷被說的憋得慌,良久方憋出一句話來,“不過是一個女人,何至于此?”
司馬平大怒,“一個女人?何至于此?汝身為王族莫非未聽過多少宮廷之亂大國之爭便是因為女人?”
秦谷心中煩躁,實在受不住司馬平叨叨,“罷了罷了,本君將此女驅逐了便是!”
司馬平面色方緩,“如此甚好,如此得免嫉恨,得免殺身之災也!”
秦谷心中煩躁,歸入房中,趙紫忙迎上來,噓寒問暖,捶背揉肩,像極了盼望丈夫歸來得妻子,秦谷因司馬平之言,一把拍開趙紫的手,趙紫心中頓知司馬平將秦谷喚出去定是言說己事。
趙紫當即背過身去,抽抽嗒嗒的,緩緩走到榻旁,伏低身子在那“嚶嚶嚶”的哭,秦谷心中又舍不得,又不信一個女人能壞什么事,本是欲轉過頭去喝罵趙紫莫哭,然但見趙紫伏在榻上,那玲瓏曲線......
秦谷心中暗罵,司馬老兒定是嫉恨于我,一個女人能礙的甚么事,當即湊過去好生安慰,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看的秦谷一陣憐惜。
卻說秦谷得梁王贈與美姬的消息傳到各國館驛之中,賈彧冷笑道:“這梁王手段也忒糙了些,如此簡單的便讓消息傳入各館驛之中,豈不聞潤物方能無聲?他這般急切,若是有那能謀善斷的,豈非一眼看出,教其前功盡棄?”
鐘永淡淡的道:“似賈公這般懼內,某這般愛妻的,能有幾何?天下男兒不好美色者少也。”
賈彧看著鐘永撇了撇嘴,“將軍與小公子相處了半日,這心卻黑了,明明將軍也懼內,說什么愛妻,真是......”
鐘永笑道:“豈有大丈夫懼妻者?不過敬之,愛之,憐之罷了。”
賈彧心中暗記,心道日后若是有人言我懼內,我可以此言擋之,到那時誰敢笑我?!
鐘永繼而道:“依賈公之見,這秦谷當如何取舍?”
賈彧搖了搖頭,“這是陰謀中的陽謀,得而為人所逼故棄之,豈能稱作大丈夫?這秦谷,需得死磕也。”
鐘永點點頭,“若是大乾不動,那豈非梁王計空?”
賈彧捻須笑道:“此計定無空也,我大夏不動已成定局,若是大燕不動,梁王定派一軍佯作他國之軍追殺他秦谷!”
鐘永皺眉道:“若是梁王使人假作我大夏軍馬又當如何?”
賈彧笑道:“此事易耳,我大夏軍輕騎第一日行三百里,其后每至一處大肆采購,好教人知曉,最善能傳回大梁,到時人皆聞我行軍動向,其時誰能疑我?只是此計宜早不宜遲,最妙用過午飯便動,最善他秦谷還未從大梁動身,我等已然歸夏!”
鐘永笑而稱妙,當即下令使人收拾行裝,其自手書一封使梁人交予梁王,言說辭別之意,又差鐘介告與鐘衍其即將動身歸夏之事。
卻說鐘衍正用過早飯,正在院中習練如何使用“斷蛇”,聞鐘介至,忙使人請之入內,鐘介備說離去之意,鐘衍聞說使團將在一個時辰內動身,不由驚道:“可是生了何事?怎地這般焦急?”
鐘介道:“此將軍與賈公商議所得也,某也不知,不過來人皆是輕騎,無甚輜重歸去甚易,小公子勿憂,一個時辰卻是滿夠。”
鐘衍點點頭,言說少頃他便動身往去相送,鐘介自歸去收拾東西了。
鐘衍去喚王邑,時王邑尚在抄書,聞大夏使團將行,鐘衍喚他往去相送,王邑忙收拾了一番,隨鐘衍往去相送。
時鐘永、賈彧已往城外去整軍,各使團亦聞大夏將去之意,也無甚奇,只是好奇梁王是否將那美姬贈與秦谷。
卻說鐘衍與王邑同往城外,時大軍已整合完畢,但見旌旗密布,駿馬嘶鳴之聲不絕于耳,賈彧見鐘衍攜一人至,便知此人是那未見面的師侄,當即笑道:“今日一見,不知何時再能相見,小公子,師侄,愛惜己身,多加保重。”
王邑拜過賈彧,鐘衍又拱手拜了鐘永,鐘永叮囑道:“平海謀事,若遇不妙之處,無論局面已成幾分,切記愛惜己身。”
“多謝叔父贈言。”
鐘永點了點頭,“即將開拔,話不多言,丹陽城距大梁不算太遠,快馬三五日便到,有事直接教人往來傳話便是,刻著汝名得那塊玉,便是大夏鐘氏的令牌。”
賈彧再道一聲“珍重”,便與鐘永同打馬引軍緩緩離去。
王邑長嘆一聲,“縱千言萬語,此非得宜之時也。”
鐘衍點點頭,笑對王邑道:“且回城罷,尚有幾多事需謀劃。”
二人遂歸城。
卻說王武、齊溫、騰、吳謀、張正五人已探聽出韓肥常往何處去,便時常蹲守在這三處以待韓肥,怎奈何這幾日韓成皆在家中,韓肥不敢妄動,因此五人都沒蹲到。
這日梁王聞大夏使團已走,當即令韓成引軍監探且暗令韓城選兩千精銳待命,韓成不敢大意,故中午便引軍出城。
韓肥探得父親須得明日或后日方回,心中自然喜不自勝,遂帶了往日親隨,點了三個護衛,往瀟湘館來,瀟湘館美姬尤擅吹簫,每每讓韓肥流連忘返。
卻說王武等五人分別蹲在三處門口,張正與齊溫二人蹲在瀟湘館,齊溫認得韓肥面容,但見韓肥至,便使張正去喚其他三人。
這三處其實離得都不甚遠,因此不多時,眾人齊聚。
王武道:“老齊,汝可看的清楚?”
齊溫道:“那自然是看的清楚,只是如今我等當如何才能進這瀟湘館?需知曉,這入門便收一金,還是一人一金,我等可無這幾多大錢。”
吳謀笑道:“老奇卻是著魔了,這瀟湘館又不是無有后門,館內又不是無有仆從,少卿我等扮作仆從混進去便罷了。”
眾人深以為然,然到了后門,發現大門緊閉,繞了兩圈方才發現一個狗洞,說是狗洞,看那規模,想來不少身形魁碩之人也從這鉆進鉆出。
眾人咬了咬牙,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鉆!
一行人方鉆進去,發現這正是個靠墻的小林子,身處瀟湘館的后院,齊溫道:“我五人人數忒眾也,不若一分為二,某與張正同行,汝三人同行,如何?”
眾皆稱妙計,遂散開各自探尋。
卻說眾人還未走出數十步,只聽一人喝道:“爾等數人,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