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做的什么垃圾？”馬家豪露出了鄙夷之色，“這片子要故事沒故事，要情感沒情感，誰導演誰傻逼！”

　　徐京等人頓時都臉色漲紅，劉偉想要開口，但還是表示了沉默。

　　劉偉作為業內人士，雖然是第一次看，而且只看了一半，但卻明顯發現了徐京這部短片的意圖。

　　這片子是給懂行人看的。

　　這是要告訴大家，他會做三維，會做特效，還能壓縮成本，用簡單的表達手法做出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質感出來。

　　至于馬家豪所說的敘事、情感，劉偉確實也沒有感受到，因為他沒聽到聲音，更沒看懂。

　　但他只看了一半，不會像馬家豪這樣輕易下定論。

　　他不像馬家豪，身處這個行業里，卻沒這個行業眼光……

　　看到徐京等人臉色有點不太對勁，馬家豪似乎也發現自己說得有點重了，想了想后，又笑著說道：“徐哥徐哥，我剛剛是罵那傻逼導演，你們是個后期公司，要服務這種傻逼導演也挺不容易的，理解理解……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這畫面做得還是挺不錯的，就是無聊了點，應該是經費有限故意拖時長對吧？但你們這拖地稍微過分了點，要我是導演，至少得給它快放五倍才行！”

　　“嗯……小馬哥說得對，”徐京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我們以后一定改進，一定改進！”

　　見馬家豪倒也不是一點都不識貨，劉偉也稍微松了口氣，此時馬家豪已經把電腦合了起來，顯然是不打算把片子看完了，劉偉雖然還想看下去，但也不好現在就提。

　　他雖然在輩分、資歷、財力方面是在坐最高的，但這次的飯局他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明確，自己就只是一個介紹人，馬家豪是甲方客戶，客戶就是上帝，他怎么能觸客戶的眉頭對吧？

　　若非必要，他絕不開口，同時也能看出徐京這人的做事能力。

　　從飯局目前的發展來看，劉偉是不滿意的。

　　專業水平還行，但人機交往能力明顯有所欠缺，談判能力……還有待觀察。

　　反倒是馬家豪，別看這小子表面上是個馬大哈，小心思其實一點也不少，剛剛這么不給面子直接開噴，是他的談判手段也不一定……

　　這就像買東西一樣，老板說東西好，是為了賣個好價錢，客戶為了砍價，自然得反過來說東西的缺點，這個動作馬家豪還是有的。

　　接下來，雙方就進入了漫長地試探扯皮環節，在這個過程中，大家也都基本有了個底。

　　馬家豪這邊，知道徐京背后有劉偉的星火教育撐腰和保證，專業能力方面應該不成問題，尤其是孔明城夾在其中的一頓亂吹，說了不少大家聽都沒聽過的設備，什么“3D超算”“節點集成工作站”……讓馬家豪有點不明覺厲。

　　而他最關心的服務價格，徐京卻一直閉口不談，反而不停地詢問他這邊的細節。

　　徐京這邊，則更加具體地知道了這個項目的執行情況，首先，這部名叫《我的電腦會泡妞》的科幻喜劇，講述的是主角泡妞失敗，然后家里的電腦突然開了竅，變成了人工智障，幫主角泡妞的故事。

　　這絕對是包著科幻的皮，賣老套喜劇和情感橋段的典型了，完全是九十年代香江電影的老套路。

　　這種爛大街的片子，如果沒有大明星大制作，在電影院上映基本就是炮灰的節奏，一兩個電影院放個一兩場就下映了，線下賣CD光盤反而是主要的盈利方式，但也要看渠道能不能鋪開。

　　但從徐京套出來的信息來看，目前的渠道基本為零。

　　至于投資，是由一個叫蔡誠的人拉的，這人和馬家豪原本是酒肉朋友，他號稱有個三百萬的大項目，承諾讓馬家豪做導演，保他一炮成名，忽悠馬家豪投了二十萬。

　　九十年代香江開啟了商業電影的運作模式，有的導演一年就能拍出二十幾部電影，每個月至少上映兩部，從前期拍攝到后期制作，只有短短的兩周時間。

　　這種模式下生產出來的產品，成本簡直低的嚇人！

　　但在這種情況下，香江電影非但沒有陷入頹勢，反而進入了黃金十年，涌現出了大批傳世經典，比如黑幫電影《古惑仔》，就是在7天的時間拍攝完成的工業產品。

　　時間進入二十一世紀，這種模式終于開始陷入了頹勢，思維定式、缺乏創新、缺少人才等等問題蜂擁而至，三百萬的制作成本，在這種大環境下著實不低！

　　馬家豪非常心動，他果然如愿以償，過了把導演癮，但沒想到片子拍了不到一半，蔡誠突然說最大的股東資金周轉出了問題，劇組出現了兩百萬的資金缺口，隨后劇組停工，蔡誠跑路……

　　馬家豪固然對自己被騙了二十萬感到憤怒，但他最不甘心的，還是自己的處女作腹死胎中，他千方百計地找到蔡誠，最終以追加二十萬的代價，買下了整個項目，又湊了十萬咬著牙把它拍完了。

　　但他再也擠不出不出更多錢來進行后期制作了，于是他只好和老馬坦白，尋求幫助……

　　差點沒被老馬打死。

　　“反正該有的特效必須得有，怎么說也是部科幻片，沒特效怎么叫科幻片對吧？這是最大的賣點！”馬家豪摟著徐京的肩膀，“兄弟，五萬確實是少了點，但情況你也知道，我這也確實沒辦法了……只要你這次能幫我，我馬家豪以后就把你當親哥供著，以后有福同享，有難絕不再找你！”

　　“五萬？！”徐京對于馬家豪的油腔滑調沒怎么留意，但聽到他說的制作費卻不由有些驚訝。

　　之前聽劉偉的口氣，他還以為是扔個一兩萬，賣個人情的虧本生意，沒想到居然有五萬這么多……

　　雖說特效燒錢，但以這個時期香江電影的特效，稱為五毛特效一點也不為過，大部分特效連摳圖都不做，直接疊加一些光效上去就完事了。

　　其實，這是因為徐京總是下意識地以十幾年后的特效水平來衡量，當然會覺得現在的特效沒什么難度，所以成本很低……

　　但他顯然低估了這個年代做特效的難度和燒錢程度，也低估了香江那邊的人力成本。

　　總之，對于別人來說是虧本的生意，在他這里反而能賺錢了！

　　這……

　　貌似就算只開個影視后期公司，做開了也能發財啊！

　　想到這里，徐京不由又有些激動。

　　“不行嗎哥？”馬家豪見徐京先是面色驚訝，隨后又是一陣沉思，以為他嫌少在做心理斗爭，不由有些著急，“老頭真就給了我五萬……要不我再加一萬？！我自己掏錢加一萬成不成？片子賺了錢我一定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