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分時刻,靜得只聽見黑暗中的蟬鳴和橋下的潺潺流水。古舊的石橋上,卻站立著一個身姿挺拔的貴氣公子,一身紫色暗紋的長袍,看起來氣定神閑,右手卻不自覺地摸索著左手食指上的碧玉扳指,出賣了他內心的焦灼。
“夜林衛的新主子原來就是尊貴的太子。”
毫無聲息的,身著紅衣的女子就出現在了橋上,在橋的兩端站立的守衛竟然沒能發覺她是如何出現的。
江旻轉過臉來,看見她的那一刻眼里還閃過一絲驚嘆。他取出了那枚刻有瑾瑯樓三個字的玉牌,將它交還給了霍悠涼。“物歸原主。”
霍悠涼淡淡一笑。“讓你的人別躲了,我是一個人來的。”
江旻只是隨意一抬手,隱藏在暗處的守衛便現了身,整齊有素的候到了一旁。
“太子瞞著皇上,私自派夜林衛去剿殺江愁。”她故作嘲諷。“這可是大罪。”
他氣定神閑的將手搭在石柱上。“我知道他在你們手里。”
“你們皇家子弟的恩怨我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姑娘想知道什么?”
“霍微舟。”她斂下笑容盯著他的眼睛。“二十年前,霍微舟與你的父皇決裂之事。”
他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此事我也只是略有耳聞,二十多年前,父皇要將一名江湖女子納入后宮,但不久之后傳出女子意圖弒君的消息,明澤將軍救駕有功,女子從此便銷聲匿跡了,有關她在宮中的一切記載都被燒毀。”
霍悠涼微微皺起眉。“我要聽的不是那些模凌兩可的謠言,是真相。”
江旻頗為無奈的攤了攤手。“彼時我不過還是名幼童,況且宮內無人敢提這件往事,我如何給你真相?”
霍悠涼絲毫不信他這番虛偽的說辭,他肯來此處會面,定是有所求的。“算了,說說你的條件吧。”
“我想要的東西,姑娘應該猜得到。”
她輕蔑的笑了一聲。“你想要江愁的命?”
“那是自然。”江旻沒打算掩飾。“他只要活著,便是我的心頭之患。”
“他在我們手里,你動不了他。”
“所以我們需要合作。”
見她沒有說話,江旻便繼續說道:“你想阻止霍微舟的計劃,我手里有一枚強而有力的籌碼,能幫你做到這件事。交換條件很簡單,我只要江愁的命。”
霍悠涼突然笑出了聲,仿佛看穿了他的迫切。“你懼怕他。”
江旻的臉色一沉。“你說什么?”
她的目光停在他那只黃金假耳上。“你怕他,所以這么急切的想除掉他。”
“胡說八道!”他重重一掌拍在石柱上,攥緊了拳頭。“他本來早就該死,這種禍害存在于世只會丟盡皇家的顏面。”
“你所說的籌碼是什么?總得擺到臺面上,才知道值不值得做這筆買賣。”
“你會知道的。”江旻穩住了神色,好像剛才的怒氣已經煙消云散。“我們遲早會再見面,若考慮好了,太子府隨時歡迎姑娘光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從她身上飄出的是淡淡的山茶花的味道,醉人心神。
“美人一向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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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悠涼繞了些路,確定江旻沒有派人跟蹤后才回到他們藏身的居所。
她推開了門,發現大家都沉默的站立著,見到她歸來,眼神里都是說不清的復雜。
她有些一頭霧水。“怎么了?”
楚應逍讓開了身,屋內的茶桌旁,身著玉色裙衫的霍微舟正端著一杯茶,優雅的吹開茶頂的霧氣。
“師傅?!”
霍微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轉而看向韓自言。“愁兒的傷勢如何?”
“額,黑煙誘發了他的哮癥,只能服藥緩解,加上一些外傷,也得休養幾日。”
霍微舟起了身。“長天池的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楚應逍攔住了她的去路。“前輩,關于萬象鏡……”
“念在這份人情的份上,我答應你,等我用完之后,自會奉還。”
霍悠涼想起剛才從江旻那里聽來的話。“師傅你為了一己私仇,就置天下蒼生于不顧!明澤一死,城中防務松懈,惡霸便為虎作倀欺壓百姓!”
霍微舟冷哼一聲,完全不為她所說的內容所動容,干脆利落的拂袖而去。“愁兒就暫且托付給各位幾日。”
“師傅!”霍悠涼憤憤不平還想追上去,卻被楚應逍拉住了。
“她改日還會再來,你先冷靜一些,到時再談比較妥當。”
她緊咬著牙,最后還是聽了楚應逍的提議,有些不情愿的點了點頭。
“不過。”韓自言突然開了口。“霍姑娘剛才可有收獲?”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她只是淡淡回了一聲“沒有”,便回了里屋去。
韓自言壓低了聲音,在楚應逍身邊輕聲說道:“師兄,霍姑娘堅持一個人赴約,恐怕……有事隱瞞。”
他不想懷疑霍悠涼,但楚應逍也有同感,他拍了拍韓自言的肩膀。“我會看著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