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平白無故
1月下旬,19日,我的生日。
天氣已經(jīng)很冷很冷了,學校的小池塘里也結(jié)了冰。生日于我來說,一直不算是什么特別看中的節(jié)日,我不會主動對別人提起,不會和班里有些同學一樣,買一個大大的蛋糕然后在教室里切好,分給每人一塊,我更不會自信到覺得有人會記得我的生日,也不會期待禮物。只是今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突然想到我生日了,然后又想起來之前參加完林溪生日聚會以后,顧南星說過的話:“1月19日,我記住了,管你過不過生日,反正以后我?guī)湍氵^。”
然后,居然有了期待的感覺,雖然我自己也不愿意承認這一點。
但是顧南星并沒有提起這件事,早晨我們只是如往常一般打了招呼,然后背書準備第一節(jié)課的英語默寫,然后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點也不敢走神的數(shù)學課,然后是語文課,老師講了之前一次考試的閱讀理解,再然后,是物理課,老師還是那樣,講得平平淡淡的。一上午就過去的,午休的時候,我看到沈清在外面對我招手,我馬上跑了出去。
沈清看著我,笑著,看起來很溫和的樣子。
“怎么啦?”我猜想道是他有關(guān)于學習的事情找我,于是問道。
他微微一笑,從身后拿出來一只圓滾滾的小熊遞給我。棕色的,毛茸茸的,還穿著一件藍色的小毛衣,看起來憨態(tài)可掬。
看著我有些發(fā)愣的樣子,他把小熊塞到我懷里,笑著說:“生日快樂,落葵。”
我一愣,接著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你怎么知道啊?”
他眼睛亮晶晶的,說:“我就是知道。”接著還沒等我開口,他又說道:“你喜歡就好了。我要回教室啦拜拜。”
我拿著小熊走進教室的時候,嘴角忍不住地上揚了。
而顧南星從我走出去的那一刻就開始看著我,而一直到我回到教室在他旁邊坐下,他還是看著我。
“怎么啦?”我終是忍不住問道。
顧南星皺著眉,看著我懷里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問:“這啥呀?”
“小熊呀。”我一只手捏住了小熊的小爪子,笑著說。
“沈清給的?”
“嗯嗯!”
“給你你就收了啊?”顧南星盯著我,非常認真的樣子。
“嗯……”我沉吟片刻,沒有說話。
他接著說:“你想想,別人會平白無故送你東西嗎?你就收了。”
我的心情頓時沉了下來,他說的,平白無故,平白無故意味著什么呢?意味著他根本不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即使他之前說得那樣認真,那樣嚴肅,那樣信誓旦旦,即使我等了一個上午,即使我要的不是禮物,只是他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來表明他記得。
但是,平白無故,他忘了。
我嘴角勾起了淺淺的弧度,說:“不是平白無故呢。”然后我低下頭,開始用寫作業(yè)來掩飾我內(nèi)心的難過,顧南星大概是看著我不想聊下去的樣子也沒有再追問。
一個下午,我們就陷入了這種尷尬的沉默中。
即使,我們是同桌。
即使,明明一伸手就能碰到對方。
即使,無論我們誰先開口,我們都會和好。
可是,年少的我們,總是倔強,總覺得先低頭,就是先丟了面子。
晚自習后,我慢吞吞地拿著東西往書包里塞,顧南星看了我一眼,終是走了。林川瑾走到我座位旁,嘆了口氣:“你們這又是怎么了啊?”我抽了抽鼻子,沒有回話。
教學樓一樓拐角,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肖聞一看到我,就走了過來,他沒有說話,只是把一張薄薄的明信片塞給了我,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回到宿舍,林川瑾知道我現(xiàn)在很想有一個人聊聊,于是跟著我走進了我宿舍。
我看起了肖聞的明信片,他字比較有力瀟灑,有種“力透紙背”的感覺,明信片上只有短短的幾個字:“生日快樂,落葵。”署名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忘憂。
我看完,心里只覺得酸酸的。
林川瑾也湊過來看了,她突然嘆道:“葵花向日枝枝似,萱草忘憂日日長,是向子諲的《鷓鴣天》。”我一驚,聽到林川瑾說出了這句詩,我才頓時醒悟了過來,接著,我注意到郵編已經(jīng)填好了,我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是131420,頓時心燒得厲害。但是我故作隨意地把明信片收起來,放進了抽屜里。
“小瑾,你看,連別的班的,甚至別的年級的,都知道,但是他卻忘記了。”我嘆了口氣。
林川瑾摸了摸我的腦袋,說:“或許,他真的太忙了,不是故意忘記了吧。”
我淡淡一笑,說:“你說,我還應(yīng)該堅持下去嗎?”
林川瑾沉默良久,沒有說話,倒是劉芮汐說道:“如果是男孩子的話,堅持下去無傷大雅。”我們都好奇地看著她,她瞇著眼,笑得有些明媚:“比如《惡作劇之吻》?袁湘琴不是也喜歡了江直樹好久好久嗎?后來,終于在一起了。”
我淡淡一笑,說:“但愿如此。”
可是啊,我深知我從來都沒有袁湘琴的那種勇氣和堅持,以前看的時候,總覺得她傻傻的,無論怎么樣都能堅持下來,可是現(xiàn)在,我卻覺得敬佩。
愛能給我?guī)砜鞓罚嗟模瑓s是會被我的敏感和自我猜疑束縛,我沒有自信認為我正被我愛的人愛著,所以我時常覺得難過,又時常覺得自己矯情。可我知道的是,我需要的只是那個人能時不時地表現(xiàn)出這種熱情,讓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正在被在乎著。可是那種若即若離的關(guān)系,即使有時候甜得好像掉在了糖罐里,也只讓我覺得更加痛苦。
這也是很多人寧愿選擇和愛自己的人而不是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的原因吧。
這一晚,我失眠了,不知道躺了多久,聽著舍友平穩(wěn)的呼吸聲,我輕輕地把手表摸了出來,正巧是0點整。
我的生日過去了。
江落葵,遲到的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