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再遇野蠻家長

　　轉眼，一年級的秋學期就到了尾聲，快期末考試了，老師學生都比較緊張。練習卷雖然沒有雪花那么密集，但平均一天一張，學生做一張，老師得改幾十張。

　　這天，孟子期收完練習紙就宣布放學，孩子們被關了一天，興奮地涌出室，轉眼間教室里就剩下幾個孩子在瞬間空曠的教室里打掃衛生。孟子期邊收拾講桌，邊和一個叫金悅悅的小姑娘聊天。

　　“你爸媽還沒有來接你啊？”

　　“爸爸今天要晚點來”悅悅低著頭聲音很小。

　　隔壁班的教室里隱隱約約傳來幾聲哭喊，孟子期以為是小孩子在鬧著玩，也就沒有在意。

　　“孟老師，孟老師”悅悅爸爸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扶著門框，喘著氣。“隔壁班王老師被人打了，你趕緊去喊你們同事。”

　　“啊？”孟子期愣了。

　　“快去啊！”

　　孟子期把腿往隔壁教室跑，講桌旁邊一片狼藉，書本散落在地上，凳子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王丹正伏在劉老師懷里抽泣。

　　“怎么啦？”孟子期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

　　“哎，作孽啊！”劉老師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經過教室門前，就看就兩個人揪著王老師打，我一看就趕緊跑過來，把他們拉開，打人的那個老奶奶力氣可大了，一把把我推旁邊去了，我一個男人都拉不住她，太可怕了。”悅悅爸爸進來了。

　　“丹丹別怕，告訴我們怎么回事？”辦公室里其他老師聞訊趕來。

　　“今天放學前做了張練習，吳亮亮一直在玩，讀題目給他做他也不做，收卷的時候讓我再給他讀一遍題目，我說不能給他特殊照顧，想給他個教訓。他哭著跑回去了，我也不知道他跟他媽媽和外婆說了什么，他媽和她外婆一進教室句沖進來打我……”王丹流著眼淚邊告訴大家原委。

　　“這還有沒有王法啊？”劉老師很生氣。

　　“趕緊打電話告訴校長啊！”

　　“告訴校長干什么？直接打電話報警！”

　　年級組長楊老師打了個電話給校長，校長聽完后陷入了沉思：事情鬧大了，對學校聲譽有影響，還是盡量不要鬧大吧。

　　學校辦公室派人到王丹教室傳達校長的意見：大家先去忙自己的事情，這件事情交給學校來處理。

　　楊老師也幫腔：大家都回去吧，我們都冷靜冷靜。

　　年輕的老師們除了一腔怒火之外，也無計可施，只好散了。孟子期很憤怒，整件事情老師究竟哪里做得不對？要遭受這樣的境遇。教師的尊嚴呢？

　　更讓人憤怒的是學校的態度。

　　周老師真的報警了，警察來到學校門口時，校長室給的答復是：“沒什么事，已經處理好了。”當時大家都不知道，警察就這樣被忽悠走了。

　　晚餐時，孟子期把王丹班上的住宿生也帶去食堂，孩子們也知道自己老師被別人打了，一個個苦著臉不說話。經過天橋的時候，孟子期看到了王丹的媽媽，一臉驚慌地走過來：“子期啊，我家丹丹怎么樣啊？有沒有傷到哪里啊？”王丹四歲的兒子抱著外婆的腿：“走，找媽媽，找媽媽……”孟子期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滾。

　　都是父母手心里捧大的孩子，誰也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說好的天地君親師呢？老師的地位不是僅次于父母雙親嗎？光天化日之下為了一點破事就被家長打了，這理究竟找誰說去？

　　哪里有說理的地方呢？

　　王丹的媽媽很傷心：“從小到大我不舍得打丹丹一次，我要學校給個說法，我女兒在自己單位被人打了，她究竟哪里不對，也請領導們給我個說法…

　　王丹的先生在市政府工作，政治覺悟挺高，也不知道校領導怎么跟他解釋的，他居然沒有追究。多年后，孟子期才明白最解氣的做法不是跟領導要說法，而是離開學校，成為領導的領導。幾年后，王丹的先生動用自己的關系，將王丹調去了教育局。

　　學校出面，要求打人者道歉。參與調解的教務處主任來孟子期他們辦公室了解情況，也不知道是無意透露，還是打探口風，說打人者還提出條件，學校不答應，堅決不道歉。條件就是要給自己孩子轉班。理由是王丹以后肯定會給自己孩子小鞋穿。一年級一共就三個班，學校如果答應他的條件，不是轉去劉老師班上，就是轉去孟子期班上。

　　劉老師一聽冷著臉說：“我身體不好，這樣的學生家長我吃不消。”孟子期臉更黑：“我脾氣不好，誰拿凳子砸我，我二話不說肯定砸回去。我男朋友也說了，如果我在學校被哪個家長打了，他才不管什么名聲不名聲呢，黑的白的都跟他玩！”主任聽了，一臉不悅，走了。

　　孟子期很多時候比較好說話，但如果真的被惹火了，也是個不管不顧的主。孟子期的爸爸曾經跟她說過：不要惹事，真惹事了也不要怕事。

　　轉班的路子在劉老師和孟子期這里被堵死了。劉老師在學校很有威望，先生在政府機關，學校領導也不怎么好意思為難她。孟子期年輕氣盛，萬一真捅出什么簍子來，更加不好收拾。

　　不知道學校領導是怎么去和稀泥的，打人者最終還是來道歉了。整棟教學的老師都自發地下樓集中，在走廊里和辦公室主任相遇了。

　　主任有些氣急敗壞：“你們都下來干什么？回自己辦公室，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們就是來看看教師的尊嚴是怎么一寸一寸彌補起來的。”一位女教師毫不示弱。

　　“你們現在就回去，不許圍觀！”主任怒道

　　“如果被打的是你的女兒你會怎樣？”孟子期再也忍不住了，王丹媽媽那張滿是淚痕的臉在她面前晃動。我們都把學校當做自己家，但學校把我們當家人了嗎？我們被欺負的時候，學校站在我們這邊了嗎？

　　老師們沒有理會主任，徑自從后門進入王丹的教室，排成一排，等待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