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兵荒馬亂的時代造就了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顧千肆，也是在這刀口舔血的漫漫歲月中，他將內心培養成牢不可破的孤獨城墻。他不愿意出來，也沒人進的去他的心扉。

　　習慣了孤獨，覺得這樣就挺好，所以，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做現在的事情，他還能如何。

　　云鹿意識到這點，默默無言。

　　而后，她又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什么相信我可以救老太太？在秦婉兒和秦禮對你胡說八道的時候，你就沒懷疑過我，萬一他們說的是真的呢？”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覺得你可信罷了。”顧千肆側目，“更何況當時我別無選擇，信了你總比等祖母咽氣好。至于秦家叔侄什么品性我了解，一個在軍醫院濫竽充數，一個性子嬌縱惡毒，還喜歡整天來纏著我，煩的很。”

　　云鹿一聽到這里，樂了。

　　如果秦婉兒知道心上人是這么評價她的，恐怕要氣死了吧。

　　“你怎么如此無情啊，人家秦小姐對你可情根深種呢。”

　　顧千肆咧了咧嘴，“你這話怎么聽著像吃醋？”

　　云鹿無語的瞪他：“自作多情！”

　　顧千肆舒朗的笑了，竟是認真的解釋道：“我對她無意，自然無情。難不成你讓我吊著她？再說了，在我面前自薦枕席的女人，何止一個秦婉兒。每一個都有情有義，好言好語，那我還不得累死。索性就都不理了。”

　　他又笑著補充：“我只愿意對我喜歡的女人有情。”

　　這一點，云鹿倒是有些意外的。

　　他是一城掌權者，在這烽火連天的亂世，哪個有權勢的男人會守住一個女人？

　　女人們或因權勢或因愛戀而對男人們投懷送抱，而那些男人只會不拒絕不負責，最多納個姨太太，勁頭過了再很快拋開，有幾個像顧千肆一樣呢。

　　因為這個，云鹿很快就對顧千肆有了不一樣的贊賞。

　　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他能有這樣的心思，其實是很難得的。

　　驀地，云鹿忽然想起來顧督軍，好像…也沒有見到督軍有其他的姨太太，督軍府只有林素芝這么一位正夫人。

　　這樣來看，顧千肆大概是隨了顧督軍的專情和在戰場上的雄韜偉略，又隨了顧太太的睿智冷靜。簡直是完美的結合體。

　　“你父親，顧督軍好像也沒有姨太太。”

　　顧千肆笑道：“我母親在，父親怎么敢娶姨太太，當然，他也沒有那個心思。”

　　云鹿了然的點點頭，若有所思。

　　第二天早上，云鹿是在沙發上醒來的。昨晚和顧千肆待在一起居然不知不覺就困了，什么時候被他抱進來的都不知道。

　　云鹿一醒過來，就是沖出去看顧老太。可是顧老太沒見到，倒是被人擋在了門口。

　　“小姐，抱歉，病人現在需要休息，不可以見任何人。”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

　　云鹿腳步一頓，打量了他一下。

　　男人身上穿著白大褂，有些瘦削，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遮住了那雙古典的丹鳳眼。他比她高了很多，大概比顧千肆矮一點點。

　　很溫文爾雅的一個醫生。

　　“我是病人的家屬，也不可以嗎？”也許是因為他身上的溫潤書卷氣，云鹿不自覺放軟了聲音。

　　男人微微蹙眉：“我沒聽說過這位病人家中有一位年輕的孫女。”

　　云鹿怔然，張了張嘴，想解釋什么的時候，忽然腰間多了一道溫熱的觸感。隨之，她的鼻尖就聞到了專屬顧千肆的雪茄氣味。

　　“蘇醫生誤會了，當然不是孫女，她是我祖母的孫媳。”一身軍裝的男人走來，淡笑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