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啦。”宋祁和朝許知恩招手。
要不是他來門口接她,這種場合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應付。
“喏,給你朋友的。”許知恩把手上捏著的一個紅包塞到宋祁和手里,錢是剛剛從銀行取出來的,還新鮮熱乎著。
“不用了,”宋祁和推辭:“我已經封過大禮了,你就是來吃個飯而已,何必破費。”
“吃飯也得給飯錢對吧。”許知恩比他還堅持。
“好好好...那我替我朋友先收下了,哦對了,你不是說你有事的嗎,怎又突然來了?”
許知恩虛偽的笑笑:“你不是讓我來陪你嗎?我來陪你啦。”
“喲...這么聽話吶...”
走到宴會廳又是別有一番洞天,里面布置得像綠野仙蹤一樣,郁郁蔥蔥的,而且全部是真花真草,這用一晚上估計都得報廢,真是暴殄天物。
“這...太夸張了吧。”許知恩感嘆。
宋祁和撇撇嘴,諷刺:“很夸張嗎?你不懂,有的人過生日是為了開派對,結婚是為了開派對,生孩子也是為了開派對,這么一想就不覺得夸張了。”
許知恩不屑地輕哼一聲,說:“也是,誒,我去上個廁所。”
她剛離開,宋祁和那些狐朋狗友就都聚過來了,其中一男一女,一唱一和,跟說相聲似的。
“宋老板,聽說你今天要帶女伴來,人吶?不會是你編的吧?”
“哎呀,你們是不知道,我們宋老板最近浪子回頭,改邪歸正,從良啦。”
“為什么?難道被什么女人收了不成?”
宋祁和被幾個朋友調侃幾句,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反而同他們玩笑:“誒你們會不會聊天,什么叫收了,什么叫改邪歸正,把人說得像妖怪一樣。”
其中一個朋友驚訝:“看來傳言是真的啊,來來來,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有這種本事。”
這時許知恩正巧上完廁所走出來,一個端著香檳的服務生從她身邊經過,她拿了一杯,又找了個餐盤,去冷餐區盛了些食物,她是認真打算來吃飯的,取完餐站在角落里專心致志地大快朵頤。
“就是這個?”宋祁和的朋友圍成一圈,像參觀動物園一樣看著許知恩。
“呃...你最近口味還真是變了不少啊。”另一個朋友說:“我記得你以前都喜歡網紅臉A4腰蜜桃臀來的,現在怎么......”
“現在怎么喜歡這種大媽類型的啊?”有人直白地說。
許知恩吃著吃著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像有什么人在暗中盯著她,可能是錯覺吧,這個派對里除了宋祁和誰還認識她呀?就算是有也無所謂了,反正吃完眼前一道紅酒燉牛肉她就走。
“你好,”這時候,一個不認識的女生走過來坐到許知恩對面的位子上,看著她說:“我叫Regina,是宋祁和的朋友。”
“哦,”許知恩嘴里塞著牛肉,含混不清地說:“你好,許知恩。”
“你跟祁和是什么關系?”那女生唐突地問她。
許知恩咽下嘴里的食物,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哎嘛,這敢情又是宋祁和的哪個迷妹來找麻煩來了?
“他是我老板。”許知恩神色自若。
這個叫Regina的女生揚了揚眉毛,顯然沒有買賬:“僅此而已?”
“不然呢?”她鋒芒相對。
Regina忽然笑了起來,她身后走過來一群人,一起哄堂大笑。
“哎呀呀,宋祁和,看來你沒把人家搞定啊,還吹牛,怎么樣,馬失前蹄了吧?”
“咳咳咳...”許知恩被嘴里的食物嗆了一下,這什么情況?還沒等她說什么,宋祁和走到她身邊,一把攬過她的肩說:“給你們介紹一下,她叫許知恩,現在還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單方面在追求她,但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答應我的。”
從宋祁和坐成一排的朋友堆里發出陣陣起哄,有幾個較為熟悉他的人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維護許知恩,暗自詫異了一下。
許知恩拿胳膊肘捅了捅他,小聲在他耳邊說:“你瞎說什么啊。”
宋祁和捂著肚子,故作委屈:“我沒有瞎說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來來來,先給許總倒一杯酒。”
這群人一路擁著他們兩個,非拉許知恩到他們那桌喝一杯,等她坐下,一個看上去和宋祁和差不多年紀的男人端著酒瓶,殷勤地給她倒酒:“聽說許總女中豪杰,為咱們宋老板擴展了不少事業版圖。”
“這我大學同學,”宋祁和隨口介紹:“陳世寬。”
“陳世美?”許知恩假裝沒聽清楚。
“是陳世寬。”
“哦,我年紀大了,耳朵不好。”
陳世寬心里嗝楞了一下,看來剛剛叫她大媽是被她聽到了啊,還裝作沒事,這個女人...
許知恩微笑:“擴展事業版圖不敢當,出來做事,當然還是得聽老板的。”
“怪不得我們宋老板生意做這么大,原來員工都這么有覺悟呢,”陳世寬又說:“你這話說的是沒錯,不過咱們做事業的,還是得聚焦,你說是吧,不聚焦不行。”
這個陳世寬名義上經營一家汽車配件加工廠,其實最大的買方是國內一家知名汽車集團,而他的父親就是這個集團的高管,所以說白了也就是個倒買倒賣的二手販子,反正不愁吃穿,但非要說自己經營事業,那就有點自吹自擂,打腫臉充胖子了。
許知恩輕描淡寫地回答:“也是,老板都是做加法的,很少會做減法,但太聚焦的話,如果戰略失敗,也會死得很慘。”
她總覺得宋祁和的這些朋友當中,時不時總有那么幾道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向她嗖嗖射來,她也沒放在心上,始終維持笑臉,不緊不慢地交談,時不時拍一拍宋祁和的肩膀,或者和他眼神交流一下,顯得既不親密也不疏離。
坐了大半個小時,該說的話也都說了,該喝的酒也都喝了,許知恩湊到宋祁和耳邊小聲提醒他是時候走人了。
宋祁和很聽話地起身告辭:“時間不早了,我們要回去了。”
“誒誒誒,”他的朋友們都拉著他不讓他走,還說:“這是許總第一次出來跟我們玩,她還沒說要走呢,你走什么,走這么著急干什么,想回去干什么你說。”
這群人都有了幾分醉意,說話也就更口無遮攔了一些,死氣擺爛不肯讓二人離開。
“那你把這杯酒喝了,喝了,我們就讓你走!”他們把滿滿一杯不加冰的威士忌端到宋祁和面前。
宋祁和被他們逼得躲不過,正要接起來喝,許知恩一把搶過酒杯,說:“他還要開車,這杯酒我替他喝了吧,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嘛,你們能理解的。”說罷仰頭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喝,喝,喝,喝,喝...哇哦,許總威武!”
許知恩把滾燙的臉頰貼在車窗上,只覺得一陣涼快,她解開幾顆衣領的扣子,仍覺得有些煩熱。
宋祁和笑道:“喝不了就不要逞強...干嘛?想英雄救美啊?”
許知恩沒好氣道:“誰要救你,我不過是自己想喝酒罷了。”
她不安分地在車座上扭來扭去,一邊用手扇著風一邊說:“你空調開了沒有啊,能不能調低一點,熱死了。”她也不知道按了什么,車子的雨刷忽然動了起來。
宋祁和吼她:“別亂動!多危險啊,還有你屁股能不能好好地坐在位子上,我看不到反光鏡了......”
許知恩突然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臉:“兇什么兇,小屁孩。”
宋祁和握方向盤的手一個抖豁,急忙把車停在路邊。
“喂,你干嘛啊?!”
許知恩勾著他的脖子,兩個人貼得很近,都怪那杯威士忌喝得太快,剛喝下去的時候還沒有什么感覺,現在她只覺得肚子里火辣辣的,意識已經模糊了。
他們認識時間也不短了,從沒有如此親密接觸過,宋祁和甚至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鮮紅的唇就在眼前,許知恩的鎖骨生得很好看,領口開得很大,連接到下面暗藏的雪白呼之欲出,宋祁和咽了咽口水,這對他來說實在是一種考驗,況且他從來不自詡是一個紳士,都送到面前了沒有不下手的道理。
宋祁和的吻差一點就落到了許知恩的脖頸上,這時他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嗚咽,接著是許知恩輕輕的一聲耳語:“王澤凱,你這個笨蛋。”
瞬間,宋祁和就清醒了,他雖然不是君子,但很自負,不是自己的東西,他不會碰。
當然了,這一段臉紅心跳的片段許知恩是不記得的,從宋祁和停下車吼她開始,后面她就徹底斷片了,第二天醒來,她又陷入不該貪杯的后悔之中,這是一個死循環,等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借酒消愁依舊是最好的方法。
她是怎么回的家,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宋祁和。
許知恩在公司過道里不安地踱來踱去,回想自己前一天晚上,沒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這時,王澤凱正好乘著她面前的自動扶梯上來。
他怎么又來公司了?上周不是才來過嗎?她避之不及,只好假裝沒看見,硬著頭皮跟他擦肩而過。
王澤凱叫住她:“汪銘說上周五在工作室看到你了,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
許知恩停下腳步,轉身說:“沒什么,就是忽然想想,覺得既然已經分手了,就不應該再有什么牽扯。”
她說得很冷酷,甚至是無情,但王澤凱卻并沒被嚇到,反而說:“你說你有話要對我說的。”
許知恩沉默了幾秒,開口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當初決定分開是多么正確,現實中在一起的理由可能只是因為相處得開心,但分手的理由卻有很多,喜歡的時候當然覺得自己可以不顧一切也要和愛的人在一起,可現實就是現實,現實中的問題不是一時沖動或者一腔熱情就可以解決的,當喜歡的感覺慢慢淡去,又要用什么來維系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王澤凱看著她,很平靜地問:“你為什么突然對我說這些?”
“我說這些是因為...是因為...”許知恩剛剛腦袋一熱,把心里的話都說了出來,被王澤凱這么一問,啞口無言,只好說:“是因為我不想你有什么別的想法,也沒有必要覺得尷尬,畢竟...畢竟我們還要在一起共事...現在公司很多同事已經知道我們的關系了,我希望你能處理好公事和私事之間的關系。”
“啊...”她仰了仰頭說:“能把話說開了真好,我還有事,先走了,回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