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清醒些許時，已經快要到晚上了。
一邊用玄力緩解體內的酒意，李恬一邊問道，“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呢？”
陳淵然的臉還一片通紅，話還有些說不太清楚的樣子，“我？我要去……找回家的方法，回去……找清兒。”
“回家的方法？”李恬皺了皺眉，“你有什么線索嗎？”
陳淵然表現得有些遲疑，“其實沒有，只是我的猜測而已。”
“猜測？”
“師尊死前，我是說陳語仁的師尊，真知觀的觀主，說過一句話。”陳淵然也散去了一身酒意，神色變得比較凝重。
聽陳淵然這么一提，李恬開始回想起大師兄那天的描述，師尊似乎只說了一句“這是天要亡我”，就將掌門之位傳給了大師兄。
“只是他說的話，大部分我們在場的人都聽不見聲音。”
“被天意屏蔽了？”李恬提出自己的猜想。
“我也是這么想的。”陳淵然也點了點頭，“但師尊單獨傳音給了我一句話，讓我去真知觀書閣里取一本書。”
“書？”
陳淵然從空間戒指里取出，并非是記憶玉簡，而是一本實實在在的紙質書，看起來格外破舊，封面上的書名都模糊了，只剩下開頭一個“選”字，以及最下面一個“爭”字。
陳淵然也沒有避諱李恬的意思，放在桌子上當李恬的面翻了起來，里面的內容也幾乎都無法閱讀了，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名還能看到。
“這些人名……我好像有點印象……”李恬摸著下巴，低頭搜索起腦海中的記憶來。
“當然會有印象，這些人都是千年前天驕般的人物。”陳淵然指著其中一個叫“吳聽蟬”的名字，“這是我們真知觀的第一人觀主，天一境強者。”
李恬似乎明白了什么，臉色突然凝重了起來。
“何有生，星城山的第一任宗主，天一境強者。”
“柳慢慢，聽雨閣第一任閣主，也是天一境強者。”
“江河，你們天玄門的第一人掌門…………”
陳淵然顯然已經事先做過了一些調查，將上面的人名一一介紹給李恬聽，大約二十多個名字，十余個是中文名，其中有八個，正是八大宗門的開山祖師爺。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天一境強者，而那些英文名，我估計都是西奇那邊的云端強者。”陳淵然喝了口靈茶潤嗓，“這和界限傳說當初的游戲設定是一樣的。”
李恬經陳淵然這一提醒，也有些想起來了，界限傳說的背景設定里，就是千年前出現眾多的天一境、云端法師與騎士，被譽為黃金時代，但在這些強者沉寂之后，兩片大陸千年來再也沒有出過這個級別的強者。而最近幾年，無數的天才涌出，又讓人聯想到了千年以前……
毫無疑問，所謂近幾年涌出的天才，就是廣大的游戲玩家，游戲也給玩家們開放了天一境、云端法師與騎士，雖然兩年開服都還沒有人達到這個境界。
其實這是許多游戲都會做的正常設定，你在玩某些冒險游戲的時候，可能開場的背景故事里會說“一位勇者在此誕生，拯救世界”類似的話，緊接著就讓你輸入ID，為的就是把玩家刻畫成潛在的新星，未來的霸主，滿足玩家的內心需求罷了。
因為背景設定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所以李恬當初玩游戲的時候也沒有太在意過。
可現在穿越到了界限傳說的世界里，這本書的出現，提醒了李恬一個很大的問題。
那些當初叱咤風云，修為通天的一群強者們，最后怎么樣了，背景設定里卻一句話也沒有提到。修真者的境界越高，壽命就會越長，這群天一境、云端法師、云端騎士，怎么就不聲不響地沒了。背景里說這些強者沉寂了，是壽終正寢？還是……死于非命。
又為什么，兩片大陸千年來再無頂尖強者。
李恬心里有些想法，但他還是望向陳淵然，想先聽對方的意見。
“所以你的猜測是什么？”
“這本書何時收納進書閣當中已經沒了記載，但封面上有兩個字，其實能說明很多問題了。”陳淵然分析起自己的想法來，“‘爭’字說明，這些人至少是因為某種原因，處于爭斗狀態中，而‘選’字，大概就是那個讓他們斗爭的原因。”
李恬點了點頭，和他心里的判斷差不多。
陳淵然繼續分析道，“我的神算無法算出任何信息來，說明這絕對是和天意有關的。值得這樣一群的絕世強者去‘爭’的東西，顯然有難以想象的價值……比如長生，比如……去另一個世界。”
“所以你打算去找那樣的東西？”
陳淵然點點頭，“這是我現在能看到的，僅有的希望。”
“對了，順便問一下，你的神算有多厲害，只要與天意無關你能通曉一切？”李恬有些好奇地問道，“不方便的話，不說也沒關系。”
“沒什么不方便的，說是通曉一切，并不為過，但事實上當你通曉一切的時候，也許未來就變了一個樣了。”陳淵然沒有回避，坦誠地和李恬說道，“比如當我知道你會出現在江城時，我去不去江城的決定，就會出現不同的未來。”
“所以占卜的結果，對于未來也是具有一定影響的，換言之，你也無法得到準確的答案，只是一個大體上的結果？”
“正是如此，我可以知道你在江城，但我不可能知道你會出現在這家茶館里，因為只要我做了不去江城的決定，你也不會被我帶來這兒。”
李恬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雖然便陷入了沉默，現在出現在李恬腦海里的信息有些太多了，盡管他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但有感覺少了什么。
“也許……不是一樣東西也說不定？”李恬的語氣并不確定，“其實按我以前看過的玄幻小說套路來說，他們說不定是在爭天意的位置，取而代之？”
“如果假設他們是去取代天意，那么這么多年來沒有天一境和云端強者就不難理解了。”李恬自顧自地分析起來，“因為不希望自己被同樣的方式取代。”
陳淵然聽著也思考起來，“你說的也有道理，可天意又為什么要對我們倆的宗門強者出手？天河境和歸真境強者理論上也并不能對天意構成威脅才是，而且既然出手的原因是因為我們倆來自另一個世界，那為什么不直接對我們出手？”
李恬搖了搖頭，問題太多，他一時也沒個合理的答案，先前的推測，也只是依據于自己過去看小說的經驗而來的，畢竟界限傳說這個游戲的許多設定也是依據經典的玄幻之作去策劃的。
他盯著桌上的那本書出了聲，這本書實在有太多詭異的地方，為什么真知觀觀主要讓陳淵然去拿這本書，為什么書上只有人名，為什么……
李恬突然感覺心跳漏了一拍，“書的作者是誰你知道嗎？”
陳淵然搖了搖頭，“年代太久，考證不到了，書上也沒有表明的樣子。”
“不，不一定。”李恬否定道，“這本書上只有人名，顯然是其他內容都被天意抹去了。可問題是，為什么要剩下人名？天意沒有理由刻意留線索給我們才是。”
陳淵然思索著李恬的話，有些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
“這本書，或許就是天意所作，又或者，這些人名是天意希望我們能看到的，不然你也不該能聽到你師尊的話才是。”
陳淵然一時間被冷汗浸濕了后背。
…………
…………
兩人最后決定在茶館分道揚鑣，陳淵然會去大陸各地搜集有關千年前這場斗爭的線索，他本來邀請李恬一道，李恬拒絕了。
陳淵然也沒有強求，他還答應如果有了什么發現，會想辦法把消息傳遞給他。如果能找到回去的辦法，他會第一時間趕回西江城來找李恬。
兩人達成了一致，彼此似乎都心情好了許多，大概這便是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吧。
“保重。”李恬抱拳，和陳淵然的相遇，確實讓他一直以來壓抑的心情舒緩了許多，只是也帶來了許多新的困惑。
陳淵然拍了拍李恬的肩膀，“你也保重，可不要下次再見，你就變成小土丘了。”
告別之時，已經是晚上，李恬沒有放松警惕，前幾天才遇到刺殺，此時傷勢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還不是最佳狀態，如果再遇到上次那樣實力的敵人，在這樣的黑衣里，李恬的信心并不大。
小心翼翼地趕回安赫斯府邸，李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很快就悲哀地發現……自己擔心什么，什么就來了。
黑夜里，前后左右四個方向，四個黑衣人步伐一致，緩慢地靠了過來。
“小兄弟，我等你很久了。”背后的黑衣人鼓著掌，脫下了自己的面罩，李恬看過去，正是那天靈果商鋪的老板。
“我也沒想到老板會親自出手，畢竟……您親自死在這，未免太順遂我的心意了吧。”李恬表情顯得有些苦澀，只是嘴里的話卻毫不留情。
老板明顯臉色一沉，“上次四個云湖境也沒做掉你這個小鬼，這次四個凝神境，我還不信你能再跑一次。”
“動手！”隨著老板的口令一出，他本人就向李恬飛奔而來，另外三個方向的人也同時動身，直指李恬。
“大哥，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死啦。”李恬干脆坐在了地上，有氣無力地喊道。
還有人？老板動作遲疑了片刻，魂力向四周四散而去，卻一無所獲。
“哼，臨死之前還想耍小聰明。”顯然對于李恬的言行，黑衣人們都格外不滿，滔天的氣勢仿佛要將李恬剁成肉餅。
只是離李恬還有數十步的時候，四人就再也邁不出一步了。
“是……是誰？”老板嘗試去奮力掙脫，但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其他人也都是如此。能夠同時克制住四個凝神境的人……
至少是位點星境強者！
“不……不知是……哪位前輩出手，還請繞過在下一名，我……我愿意奉獻我所有的法器和靈石。”老板的聲音有些顫抖，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念頭。
“你怎么知道我在的啊？”一個聲音從黑暗里傳來，伴隨的是一連串的腳步聲。
“你拍我的肩的時候，有一點點玄力的波動被我察覺到了，起初我還不明白你的用意，但看到他們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李恬坐在地上，看著走過來的熟悉面孔笑著說道，“你是怕我出事在我身上做了玄力印記。”
正是分開不到十分鐘的陳淵然。
“所以你猜到了我會來？”陳淵然有些疑惑。
“你可是神算子，我會被人埋伏還能瞞得過你嘛？”
“那你怎么著放心我會準時出手，坐地上就不怕被人打個半死我才趕到嗎？”
“你既然沒有出聲提醒我回去有危險，顯然是有自信能對付我將遇到的敵人，那我還浪費自己的力氣干嘛呢？”李恬的語氣頗有些得意。
陳淵然就顯得有些悶悶不樂了，“沒想到我神算子還有被別人算的一天，本來想看看你的實力，沒想到反倒我自己被試出來了。”
四個黑衣人聽著兩人的交流，看起來很熟的樣子，心里都涼了一截，紛紛想李恬和陳淵然求饒道。卻聽見破空的一聲，四人便同時癱軟在了地上，再無聲息。
李恬目光一凝，雖然對陳淵然的實力有過估計，但顯然沒想到對方能如同殺雞一般，隨手便殺死了四個凝神境。
“不過你的推理還是有問題啊，柯南同學。”陳淵然走到李恬面前，伸出手把李恬從地上拉起來，“只要我對你心存一絲歹意，你的推理就不成立了。”
李恬拍拍衣服上的灰，頭也沒抬的說道，“我相信你。”
沉默了片刻，陳淵然出聲問道，“為什么？”
“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夠理解我，只有我們，才是真正的命運共同體。”李恬望向陳淵然，“這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陳淵然一愣，隨即放聲大笑了出來，笑了許久才停下，他擺了擺手，轉過身，沒有多言語一句，又消失在了黑暗里。
“話說起來，這句話好像有點gay里gay氣的。”見對方已經走了，李恬自言自語道，他蹲到了四個尸體的旁邊，摸走了四人的空間戒指，快樂地哼著小調往安赫斯府邸走去。
兩個人各奔西東，沒有回頭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