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甘心
錦繡園,小燕兒匆匆地跑去了西廂房里。
袁喜桃聽了,一雙眼睛露出怨毒的光來。
只見她面對的水銀鏡里,她的一張臉,有著一層密密麻麻的,連厚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的疙瘩。
剛才老太太已經讓珍珠過來通知她了,臉沒好就哪也不要去了,省的出門嚇壞了人。
是的,她臉上的疹子只是暫時的,不會毀容。
但是她失去了去秦家的機會。
本該被她得到的請帖,依然是在袁喜蓮的手里。
當天夜里,袁喜桃在被窩里默默流淚的時候,袁喜蓮正一手拿著請帖,一手摟著朱氏的胳膊在撒嬌:“娘,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次日,秦家舉辦宴會的日子。
龐老太太坐著第一輛朱輪華蓋的大馬車,帶著大丫頭珍珠。她原本是叫女兒袁春芳跟她一起坐的,女兒卻非要跟袁喜梅一起坐后邊的馬車,便由她去了。
所以第二輛朱氏的馬車里,她帶著小姑子袁春芳,還有二女兒袁春梅。第三輛馬車,本來該是袁喜蓮一個坐,現在卻多了袁瀅雪。
因秦家就坐落在隔壁的桂枝巷里,從大路繞過去也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馬車上不預備茶水伺候。各人的丫頭們,就都安排著坐在緊跟著的三輛青布馬車里。一行十來個護衛隨扈在兩旁。
小龐氏妒忌的看著一行人的馬車,陸陸續續的行駛出袁家的大門,想起錦繡園里,女兒袁喜桃一張紅疙瘩臉和哭紅的雙眼,滿腹怨氣,可也不得不在人前裝著一個笑臉。
馬車里,袁喜蓮妒忌的看著袁瀅雪:“四妹妹今天打扮的可真漂亮,這是打算去見秦老夫人,還是秦家少爺啊?”
袁瀅雪淡淡看著袁喜蓮:“請姐姐慎言,這話要是叫有心人聽見了,還以為我們袁家的姑娘們,去別人家做客,是專門盯著人家少爺去了。”
袁喜蓮說話向來刺耳,專撿難聽的話說到別人臉上去,沒想到今日袁瀅雪卻是反過來將他一軍,說中了她的心事。
她哼了一聲,威脅道:“賤人只有一條賤命,等到了秦家,你要牢牢緊跟著我的身后,聽我的話。別無意中遇到了某些貴人,就發了癡,做出丟人現眼的事兒來。”
想著臨行前母親的囑托,她不禁在唇角勾起一抹不壞好意的冷笑。
袁瀅雪卻是想起一則笑話來,說是袁喜蓮第一次見到了,秦家有著云州府第一才子之名的秦家大少爺秦允之的時候,她雙眼發直地看著人家那張面如冠玉的俊秀面容,身邊的丫頭怎么叫她,她都沒有反應。
引得秦允之尷尬不已,周邊圍觀的眾位閨秀和陪同秦允之一起吟詩作對的少爺們,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袁瀅雪便笑了:“有了三姐姐的前車之鑒,妹妹一定會吸取教訓的。”
“你?!”這是袁喜蓮心中的一根刺,她抬起手就往袁瀅雪的臉上扇過去。
袁喜蓮驕橫跋扈慣了,她心里稍有不痛快,就要動手。她身邊的丫頭就沒少挨過她的巴掌。
袁瀅雪以前也有挨過,但是現在的她卻不會了。
她抬手接住了袁喜蓮揮來的手腕,冷笑道:“我去不去秦家無所謂呢,三姐姐要是也不想去了,咱們倆就一起打道回府吧?”
袁喜蓮面容扭曲,咬牙切齒的,將手抽了回來,將氣憤的臉轉到一邊兒去。
袁瀅雪只覺得好笑,說來這袁喜蓮真是遺傳了龐老太太的厚臉皮,瘋婆子一樣當眾毆打堂妹的舉動,被秦家的管事媽媽都瞧見了,還能舔著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往秦家去。
而袁喜桃,沒想到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袁喜蓮傻,但是人家母親朱氏可是一等一的精明人,袁喜桃費盡心機,來了秦家的人,還是袁喜蓮。但是袁喜桃是睚眥必報的小人,這個虧她可不會白白的吞了。她又看了一眼趾高氣昂的袁喜蓮。
秦家離的近,不多時,便到了桂枝巷。
袁家早已經打聽過了,秦家今日宴請的,有蔣知縣、張縣丞、湯典史等有著官階的人家,還有其他有錢有勢的大商家魏家、祝家、王家等人家。其余也有州府的許多貴人們,不便自己前來,而派了家中總管仆婦來送禮的。
早早的,秦家門前便排起了長隊。
秦家是極有規矩的人家,來客眾多事務繁多,伺候的仆從卻是有條不紊的在管事的指派下,將各家各戶的貴客不緊不慢的迎進了門。
不多時,袁家的女眷,便在二門下了馬車,坐上來迎的轎子,進了垂花門,各人下橋,卻是秦家二房太太阮氏笑吟吟的迎了上來:“老夫人安好,您快請。”
說著,親自扶了龐老太太。
龐老太太覺得極為受用,也笑的滿臉開花:“今兒府里擺宴席,來的人可真多啊。”
阮氏笑著:“都是街坊四鄰看得起,湊個熱鬧罷了。”
說著,看向一旁打扮的華貴無比的袁春芳,高高挽起的飛仙髻上戴著金光閃閃的五鳳朝陽掛珠釵,鳳口垂下的那一顆南珠,足有桂圓一般大小,在她的額頭上發著柔和的光澤。
眼瞧見阮氏在打量她,袁春芳不僅羞紅了臉,更添一份嫵媚。
阮氏心知肚明這袁家小姑的羞澀之意從何而來,笑瞇瞇的夸起旁邊的袁喜梅等人。
夸其貌不揚的袁喜梅乖巧,夸張揚自傲的袁喜蓮活潑,輪到袁瀅雪,仔細看了看,便猜著了是誰,便說:“這就是瀅雪了吧,我好些年都沒見了,小女孩都快變成大姑娘了。”
記憶里,溫和靦腆的張氏,身邊就依偎著一個雪團似的小姑娘,總是怯生生的抓著張氏的裙擺,在她身后躲著,十分怕人。
龐老太太臉一僵,一旁朱氏笑著說道:“是啊,這丫頭自生來就體弱多病,隔三差五的請醫問藥,前些日子貪玩在湖邊弄水,不知怎地就掉到湖里去了,一下子就病了這好些天,這幾日,也是瞧著大好了,我們老太太才舍得帶她出來。”
袁瀅雪將朱氏看了一眼,要是前世,單純的她還以為大伯娘不過是為怕場面難看,找的借口罷了,既然圓了老太太的面子,還能奉承老太太疼愛小輩兒。
如今她卻看的明白,這只是前奏,前世老太太想要一碗藥毒死她的時候,大伯娘可是說了,雖然經常在外頭跟別人說她體弱多病,恐怕難養活,所以她死了只說她引發舊疾,幾樣病癥摻雜在一起,大羅神仙也難救活。
別人不會多想,我們也沒什么嫌疑。
她不擔心毒死她被人懷疑,卻是擔心——
朱氏道:怕只怕,那些張家的舊人,不會被這樣簡單的蒙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