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厚重的卷宗倚在地鐵的側壁,聽著安盎生前最喜歡的歌曲,原來她已經走了五年了。不知道和她的房間有沒有改變,那個家也有四年不曾回去了,作為女兒來說挺不孝的。
轉眼間到了下車的車站,將厚重的卷宗往上提了提,邁著步伐去了熟悉又陌生的家。
按響了門鈴,里面是媽媽的聲音,安盛看到門里明顯蒼老的安母,一時間竟有些哽咽,但注意到她身后的舒欣,眼中的濕意一瞬間收回,只剩下不肯進門的警惕。
安父在沙發等了許久不見安盛進來,也站起身走到門口,一瘸一拐站在安母的身后,輕聲說:“盛盛,進來啊,都回家了。”
安母似乎也回過神,伸手想要接過安盛的卷宗,卻被安盛躲了過去,安母尷尬的讓開身子,說:“那是重要的案子吧,快進來,放到房間里面,沒有人,會動的。”
安盛看到安母臉上的淚水,說不出要走的話,只能先進門。看見熟悉的房門還像熟悉的樣子關著,似乎這樣,安盎就好像還在。可是誰都知道她已經走了很長時間。
房間內的擺設還和以前一樣,但上面沒有任何灰塵,安盛知道媽媽一直在打掃,她在等自己回來,可是,她不想回來也不能回來。
安盛放下卷宗和外衣就從房間里出來,仿佛在逃避什么。出來時看到三個人都在飯桌旁邊等著她,沒有說話也坐了過去。
“今天安盎已經走了五年,我們也有四年沒有坐在一起吃飯了。”安父手里搓著酒杯,小心翼翼感慨道。“我們先一起走一個。”
安盛默默坐到原來安盎的位置,舉起已經倒好的橙汁,碰了安父的酒杯,抿了一小口,就開始吃飯,似乎回來真的就是為了吃一頓飯。
安父和安母相互對視后,默默嘆了一口氣,也開始吃飯。只有旁邊的舒欣喝了一口橙汁,眼睛一直盯著安盛,想要知道她是真的好了還是存在復發的可能。
一頓飯就在這樣詭異的沉默中吃完了,飯后安父習慣的打開中央五頻道,播放賽事的錄像,大家圍坐在沙發上,沒有人出聲。
時間快要走到十點的時候,舒欣感覺觀察的時間差不多了,開口問:“小盛,最近有沒有感覺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一直看比賽的安盛,眼神犀利的轉向舒欣,質問:“你什么意思!你想說什么。”
“盛盛,你不要情緒激動,欣欣只是關心你的情況。”安母想要握住安盛的手,但被躲了過去。
“關心我?”安盛站起身,面對安母和舒欣,感覺十分的可笑。“她憑什么自以為是的關心我,她算是誰?”
“盛盛,你怎么講話。”安父不滿意安盛的態度,訓斥道。“她是你表姐。”
“表姐,真是一個好身份。”安盛冷笑的說道。“今天晚上像一個警察一直盯著我,真是辛苦了。”
“盛盛,你不要這樣,很久沒有復查,媽媽……”安母看到安盛轉身想要走,直接說出了她們的計劃。
“所以,你們又聯合她一起騙我,今天是姐姐的祭日。”安盛充滿恨意的看著三人,“為什么連她的祭日都不能放過,連今天我都不能好好的思念她嗎?
“她也是你們的女兒,為什么要在這個日子?為什么?”雖然到今天也不曾原諒父母,安盛愿意在這樣的日子中默默告訴在彼岸的姐姐,大家生活的都很好,也是今天她回來的原因。
“這件事情和舅舅舅媽沒有關系,都是我出的主意。”舒欣站起身擋在安父安母的前面,承受安盛的怒氣。“是我覺得你應該和姐姐真的道別,不應該天天存在幻想中。”
“所以你騙我回來,想像當年那樣,完成你的自以為是,是嘛。”安盛怒視舒欣,一個剛剛畢業的心理專業的學生,就敢給別人治病。
“盛盛,你不要怪欣欣,當年是我們一起決定的。”安母著急的解釋,舒欣當年是第一個發現安盛不一樣的人,沉睡安盎的人格是他們共同作出的決定。
“你們是一家人,我只是你們手里的一個擺件,隨你們怎么揉搓,都不能有反抗,是嗎?”淚眼婆娑的安盛指著三人,嘴里含著留下的眼淚。
“小的時候,你們工作忙沒有時間陪我,都是姐姐陪伴我,教育我。現在她都已經走了,我留下些紀念又能怎樣?舒欣,你了解我嗎?了解姐姐嗎?憑什么認為你做的就是為我好。
“她在的時候,你們什么時候管過我,都是她在我身邊,對于我來說她是最重要的,你們誰也比不過。她走了,現在想起來我的存在就要控制我的人生,你們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為什么,為什么,我知道該怎么做,我知道她走了不能再回來,不用你們來提醒我。你們現在所做的都讓我覺得惡心。明明姐姐的意愿是要隨風而去,你們卻固守老傳統非要讓她一個人呆在冷冰冰的地下,還不告訴我她在哪里,我連想見她一面都做不到。說是為我好,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怎么認為這一切都是為我好,我真的感受不到。”
安盛說完,用袖子擦過臉上的淚痕,進到屋子拿起自己的東西,直接沖出房門,一個人漫無目的在街上走了起來。
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安盛擔心是當事人的電話,整理了自己的情緒,接起來:“您好,請問有什么事?”
“你還記得我,我是薛先生……”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薛先生,那個一年前交了律師費卻停機的傻子,這是在安盛心中對于碧璽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