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先生,真不是我們惹是生非,掌事從離灣帶來養了十年的靈魚都給她吃了,還是親手做的,我們能不信嘛。”
“對呀,竹照師姐也是這么說的,還有人親眼所見。”
“竹芒,可有此事?”寒先生愈發憤怒,詰問道:“墨綠劍柄的靈劍是能隨意用的嗎?!”
“伯父,竹照與我同一輩分,弟子常服甚是不妥,這才……”竹芒俯身行禮,眼神十分堅定。
“墨綠色屬直系,竹紋屬掌事及掌事同輩。你兄長竹燁,妹妹竹雨皆離世于八年前,你可哪還有直系同輩?”寒先生越說越激動,黎兆兒在門后為竹芒默哀。
“原來竹家的服飾竟有如此講究,墨綠色竹紋只有掌事直系同輩才可以用,竹芒給我這樣的衣服,還為我取名,莫不是想認個妹妹?”黎兆兒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爹,我們跪得有些時候了,膝蓋痛,直系同輩什么的,能不能私底下討論啊?”竹兮跪姿極為不端正,抬抬右膝,揉揉左腿的。
“你閉嘴!”竹寒厲聲訓斥,又將聲音壓得極低,對竹芒說道:“你若是想娶妻,也得行禮設宴后再行此規制,那時著墨綠竹紋豈不兩全其美?”
“伯父,我……”竹芒的臉刷地就紅了,由雙頰到耳根,“我不是……”
黎兆兒在堂外實在聽不清楚竹寒這句話,不過見竹芒僵硬的表情和姿態,就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事。看見他這番模樣,總算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歡樂。
“行了,這些年來,我與堂兄連番勸說,你都死活不肯成婚。此番你若點頭,無論是哪家姑娘,叔父都不會阻攔。”竹寒的眼中飄過了一絲欣慰,竹家后繼有望,實乃幸事。
“我自有打算,”竹芒的聲音中帶著微顫,臉頰紅得發燙。
“原來掌事喜歡竹照師姐啊!”竹塵伸手擋著嘴對旁邊的竹兮說道。
“難怪掌事不和竹照師姐生氣,只把我們當成撒氣桶。”竹兮抱怨說。
竹清:“竹照師姐長得很漂亮啊,也怪不得掌事會喜歡了。”
……
“你們都出去,別在這礙眼!”竹寒揮手示意弟子們出去,說話的語調平和了不少。
“伯父,竹芒也告退了。”
黎兆兒在門口看得一臉迷茫:“剛還生氣呢,怎么立馬就變臉,還把他們都放出來了?”
見弟子們從門口涌出,黎兆兒從正堂前的臺階落荒而逃,厚厚的積雪布滿了整個石階,一不當心就整個倒地滑到底。
竹芒立在階梯上端俯視,只見墨綠色的竹紋映在潔白的雪花之中,翩翩的裙裳與那打著旋兒的雪花一起。
忽然,一點墨色從白色的雪地里走來,如水墨畫一般,輕輕地與竹紋交錯在一起。
那點墨色,便是烏今沉。
“兆兒,沒摔疼吧?”烏今沉蹲了下來,雪白如玉的雙手,環住她的肩,輕輕地拍下衣服上沾染的雪花。烏今沉將黎兆兒扶起,白幕上只留下一點黑,一點綠。
“腿疼。”黎兆兒十分委屈,一邊瘸著腳,一邊嘟著嘴。
竹芒在臺階之上看著,雙手握得生疼。
“我背你。”烏今沉輕輕俯身,纖細的長發從肩膀滑了下來。黎兆兒的雙手抓住那墨與白的衣衫,臉頰輕輕地埋進那副水墨畫中。
雪又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如同善舞的精靈一般,在纖長的睫毛上跳躍,在血色般的紅唇上侵染。那雙如同溪水般的眼睛,漸漸隱去了它的光芒。
竹芒記得,黎兆兒從前是喜歡烏今沉的。
半晌,竹芒回了祝室,不過須臾之間,烏今沉便又過來了。
“竹芒,黎兆兒手腳上的鎖靈鏈,你還是解開吧。”烏今沉敲了祝室的門,竹芒正在案前打坐,沉靜瞬間被打破,火光在他白凈的臉上搖曳著。
“烏掌事可是要將黎兆兒帶走?”竹芒緩緩睜開雙眼,狹長如斯。
“你叫我烏掌事?”烏今沉推了門,“黎兆兒有權決定去哪,你不能如此束縛。”
竹芒:“黎兆兒在留竹山腳下的挽月鎮行竊,是竹家將那些金銀補上,為何不可拘禁數日?”
“你不過是想讓黎兆兒待在你身邊,不是嗎?故意在竹家設招魂陣,吸引厲鬼,還將沿途的結界收了。竹芒,即然如此,我便在竹家叨擾幾日。”烏今沉行了禮,退了出去。
竹芒重重地將拳頭砸向桌面,鮮血立即涌了出來。
那夜,烏今沉入了笙園,在黎兆兒隔壁住下。
第二日,黎兆兒依舊穿了那墨綠竹紋的白衫,剛一開門,還打著哈欠的她就撞上了竹芒,果然又是冤家路窄,她立馬合上門,卻被竹芒一只手擋在中間。
“你一大早站我門口干嘛?”黎兆兒問道。
“昨日晚上站的。”竹芒緩緩開口,“去祝室,領罰。”
“你搞錯了吧,我才剛起床,領什么罰?”黎兆兒睡眼惺忪地看著他,一大早的好心情都沒了。
見黎兆兒不去,竹芒直接拉住她雙手間的鎖靈鏈,任憑她在身后大喊大叫。
要不是因為起得太早,黎兆兒真的想找人來評評理,哪有這樣亂抓人的!
“昨日的事,你可知錯?”竹芒坐在案前,讓黎兆兒站著。
“知知知,都是我干的,行了吧。你叔父都不追究了,你敷衍敷衍得了。”
黎兆兒發誓,她現在心里想的只有睡覺,原本只是起身看看天氣,準備回頭再睡一覺,就被莫名其妙拉了過來。
竹芒:“不可敷衍,你回去抄《女戒》”
黎兆兒:“我說竹掌事,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來這招,再說,這和《女戒》有什么關系啊。”
竹芒:“男女授受不親,昨日那么多弟子都在,你還讓烏今沉背。”
“你說的這事啊,”黎兆兒還以為他在為昨日的雪人生氣,沒想到竹家思想這么封建,沒露胳膊沒露腿的,這都要管,“我昨日腳摔了,他不背你背啊?再說我們離灣才沒這么多規矩,烏今沉同我也算十年好友了。”
“好友?你忘了,烏今沉可不會忘,十年前不知是誰,整日端著燒焦的糖醋魚往烏今沉那送。”竹芒同平常一樣發著脾氣,“后來被人拒絕,難過到直接昏迷,如今倒是毫無顧忌。”
“這有什么,我黎兆兒喜歡的俊男可多了,能有什么顧忌?”她記得好像是有這么回事,不過這都十年過去了,哪還去想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