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柔腸情幾許?薄衾孤枕,夢回人靜,徹曉瀟瀟雨。
晨曦早早,凌云斜坐在橋洞內,看著秦淮地的靡靡細雨,喃喃道:“一晃十年啊,我竟快忘記你了。”
“凌爺爺,我餓了。”睡眼惺忪的李修塵看著坐在一旁怔怔發呆的凌云,小聲道。
凌云快速的抹去眼角的淚水,笑道:“小修塵餓啦,等著凌爺爺,凌爺爺給你弄點好吃的?!?p> 說完,慈愛的摸著李修塵的小腦袋,眼神看向某處,轉身踏入斜雨之中。
清晨的春雨有些蕭瑟,秦淮兩岸少了些豪氣干云的江湖俠客,卻多了些吟風弄月,借景買笑的文人騷客。
豪俠喜斜陽,書生愛細雨。
武夫喜烈酒,文人愛淡茶。
自古,不外如是。
不多時,凌云捧著一只散著熱氣的燒雞從雨中走來,鉆進橋洞。
“修塵,快快吃,熱乎著呢。”凌云笑呵呵的看著修塵,將燒雞打開。
李修塵看著噴香的燒雞,撕下一塊雞腿,遞給凌云:“凌爺爺先吃?!?p> 凌云看著李修塵,摸著李修塵的頭發,點了點頭。
隨后,從背后掏出那壺尚未飲盡的杜康酒,就著雞肉大口吃了起來。
“嗝?!?p> 李修塵打了個飽嗝,隨后害羞的看著凌云。
凌云笑了笑,摸著李修塵的腦袋,看著洞外的細雨,似乎在等待著誰。
“你來了。”凌云無悲無喜,聲音縹緲道。
蜷在凌云懷中的李修塵正詫異著,納悶著凌爺爺在和誰說話。
只見一身魚龍服,面若白玉,俊秀無雙的中年男子從雨中走來。
李修塵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男子,覺得他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氣勢,像是威壓一城那種氣勢般。
“嗯,我來了。
你可是想好了?”中年男子眉間似乎有些喜意。
“哈哈,身入江湖,焉能知危而退?
那豈不是笑愧我教兒郎的錚錚鐵骨?!绷柙蒲壑袔е鴪詻Q,豪邁笑道。
“那,今日?”中年男子眉間喜意消退,轉為疑惑。
“十年了,我也要為她做點什么了。
修塵就勞你照料了。”凌云指了指李修塵。
“嗯?這就是當初的孩子?”中年男子喜道。
凌云皺了皺眉,話語轉冷:“對,沒錯。
但是,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
陸清我告訴你,我會殺你到天涯海角。
哪怕他都保不住你?!?p> 陸清仿佛被一條藏在暗處的毒蛇盯住,笑道:“怎會,恩人之后,我陸清還不會那么喪盡天良?!?p> “呵呵,青牛谷。”凌云冷笑著。
“夠了。
我承認當初是我良心蒙蔽,貪慕權貴。
但,我保證。
修塵在我這,我會傾盡全力去教他。
不讓他受任何欺負?!标懬迥樕y看道。
“如此便好。”凌云隨后轉身看著李修塵道:“修塵,凌爺爺要去辦一件事情,你先跟著這個叔叔住一段時間。
過陣子凌爺爺接你回來,好不好?
這個叔叔很有錢,會給修塵買好多好吃的。”
年十三的李修塵此刻也知道很多人情世故,生死分別。
所以,乖巧的不說話。
凌云見李修塵低頭不語,內心如刀割。
但,仍狠心的將李修塵送到陸清手中。
凌云摸著李修塵的臉,看著陸清道:“修塵,記著這張臉,日后你殺了他?!?p> 李修塵錯愕的看著凌云,迷茫的看著凌云,似乎不解為何凌爺爺要說出這句話。
“無妨,我會盡心盡力教導修塵的。
倘若日后他要殺我,我不還手?!标懬迥樕珡碗s道。
凌云聽到陸清話后,冷哼一聲。
隨后道:“陸忠明,你記住,莫要讓修塵踏江湖路。
因為,一踏江湖路,一生退不得?!?p> 隨后,狠心的轉身離去。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自難忘啊。
陸忠明,我此去煙塵萬里。
不知何日相見,修塵就拜托了?!?p> 陸清點了點頭,牽起李修塵的手,轉身走入大雨中。
而李修塵則一直回頭看著這個他生活了十年的寒洞,充滿不舍。
詔獄,北鎮撫司。
陸清從秦淮雨中走出,抱著李修塵大步踏進衙內。
一旁跟隨的北鎮撫司毛驤快步向前,撣落陸清身上的雨水。
小步緊緊跟隨,彎身道:“指揮使大人,那胡惟庸門將胡宇還是不招,如何是好。”
陸清快步走著,也不看身旁的毛驤,冷聲道:“詔獄十八刑走一遍,我看他招還是不招。”
毛驤擦著額前的冷汗,帶著懼意看著自己眼前身穿麒麟袍服的指揮使。
別人不知道詔獄的恐怖,而他身為北鎮撫司指揮使卻無比深知詔獄的恐怖。
毫不夸張說,能走到詔獄第六刑的都是非人的存在。
于是,毛驤看著眼前的指揮使繼續道:“詔獄刑罰已經走到第五層了。
但是,卑職怕著胡宇撐不住啊。”
陸清猛地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毛驤,看的毛驤一陣頭皮發麻。
“撐不住就殺了,我只要結果。
既然沒有結果,那我就不要結果了。
畢竟,我錦衣衛暗衛也不是吃素的。
懂?”
陸清說完最后一個字時,語氣不由得加重幾分,驚得毛驤冷汗淋漓。
連忙彎身口稱“遵命?!?p> “對了,給我背后的孩子入職,就入北鎮撫司這里。
名字叫李修塵。
這事,你可能辦好?”陸清想是想起什么,彎腰盯著毛驤。
毛驤眼睛快速的轉悠著,看著陸清背上面紅齒白,星目濃眉的孩童,口中連稱:“屬下可以辦到?!?p> 陸清冷哼一聲,隨后不管毛驤,轉身走進自己的居所。
云蒸霧霞,檀香繚繞。
已經換洗干凈的李修塵站在陸清的面前,陸清溫柔的看著眼前的恩人之子,似乎回憶著以前的種種過往。
過了一會,陸清看著李修塵,溫柔道:“修塵,你先在這玩,陸叔叔有事處理,等會來找你。”
李修塵乖巧的點了點頭,陸清笑著摸了摸李修塵的頭發,隨后轉身走出。
百無聊賴,李修塵坐在屋子內,看著屋子內的擺設。
屋子低調盡顯奢華,沉穩帶有大氣。
金玉奇石,錦緞綢羅,屋內沒有。
但屋子卻多擺放文人字畫,神兵利器。
而李修塵眼光卻落在桌子上一卷上等宣紙上。
李修塵靠近案桌,只見那卷宣紙上赫然寫著:“錦衣衛”
三個大字。
李修塵緩緩打開,清雋有力的字體映入眼簾。
“洪武十五年,太祖感江湖勢大,命雜家將“拱衛司”改為“錦衣衛”。
司江湖之事,皇宮安全。
今日,陸清不才,草創錦衣衛。
錦衣衛司職如下:
錦衣衛指揮使一人,名陸清。
指揮同知兩人,劉喜,燕無雙。
指揮僉事兩人,墨白,盤尊。
鎮撫使兩人。
鎮撫使分南北:
北鎮撫司毛驤,司明衛詔獄。
南鎮撫司扶蘇,司暗衛長生。
余下皆為十四所千戶,副千戶,百戶,試百戶,總旗,小旗,校尉,力士等千人。
臣感榮幸,定不負天恩,力求長生,整頓江湖。
清記洪武十五年春?!?p> 李修塵慢慢的合上卷軸,心中暗道:“原來這是記錄錦衣衛的卷軸啊。
不過,長生又是什么東西呢?
我記得當初小乙哥也曾說過現在武林盛傳長生。
可這長生究竟是什么呢?”
隨后,坐在板凳上,看著外面的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