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玉被秦豈拎小雞般扔到床榻上,摩拳擦掌一通又老老實實縮回手,然后逼迫眼睛空無一物。
秦豈雙臂交疊,眼中兇光畢露,視線由上而下俯視她,“你之前答應過我什么?”
峣玉暗呼不好,眼前人瞧著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她不就是被強行體驗一回奪命跳樓后,一時氣急跑錯了營帳,還不巧驚擾了正死死睡著的幾名將士,更好死不死瞧見了裸露在外的幾條細胳膊腿。
她自知莽撞,但那么多長得一模一樣的帳子,她怎知那間是自己睡過的,阿鏡那個混小子又不知跑哪里去了。
不好,他方才問了什么來著?
峣玉一時被嚇忘了,只好皺著眉頭迎上他的目光,擺出一個自以為無辜的笑容,“你能不能……再問一遍?”
如她預料,秦豈的臉色像吞了黑煤球般陰沉嚇人,“不要告訴我你忘了曾答應過什么?”
峣玉,快些想啊,不然你就要倒大霉了。
“說給我聽!”
“不能泄露我的身份,不能提起那個地方,凡事從你,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哼哼……我確未曾違背。”
秦豈眉毛一挑,逼近她閃著得意光芒的眼睛,“既如此,那方才我讓你站住,你可站住?”
峣玉不禁傻眼,沒想到他會如此心胸狹窄,不禁嚷道:“這也算?”
誰讓你抓著我跳下望敵臺?不能生氣打你還不能躲地遠遠的嗎?
秦豈又面目一冷,聲音陡然提高幾分,“當然,再說你違背我又豈止一次,誰準你爬上那高臺之上?”
峣玉氣極,再顧不得忍氣吞聲,反駁道:“方才我主動坦白,你都說了‘你知道’,為何此刻還要咄咄逼人,豎著眉毛審問個沒完,簡直不可理喻!”
峣玉說完一連串豪言誑語才知道捂嘴,果然,秦豈的臉色黑地不能再黑。
“我只是說了‘我知道’,并未代表你可以逃過懲罰。為了讓你長長記性,從明日起掃三日軍帳,不得抱怨,順便告訴那不守規則的守衛,再有下次他知道后果。”
秦豈利眸一瞥,立即將峣玉不滿的眼神嚇得收了回去,然后大步走出帳,并在凜直站著的陳鏡面前停了一瞬。
峣玉趴在床上,心中暗數秦豈的樁樁罪行,恐嚇罵人、精明腹黑、臉皮過厚、高高在上、花言巧語,當然長相俊美也不失為一種罪過。
終于,在她艱難數完了秦豈幾大罪狀,欲念念他的好時,兩眼一閉,昏然大睡。
翌日一早,峣玉被一陣炸耳朵的“咣咣”聲驚醒,猛一睜眼,一對銅鑼映入眼中,后面一個精瘦的腦袋探了出來,“公子可醒了?”
峣玉呆呆地反應了兩秒,“是阿鏡啊,怎如此早?”
外面天色尚未明,但能聽見帳外呼呼嘿哈,乒乓鐺鐺的聲音,莫非敵人攻入軍營了?這么快?
峣玉眼眸疾閃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心急如焚地尋不知扔哪兒了的黑長袍,此刻身上只著白色中衣,若是被刀砍傷,估計要被滲成血人了。
陳鏡一臉納悶地看著大早上來回跳腳的公子,忽聽她急急忙忙吼道:“別管我了,趕快逃命去吧,一會兒都得死。”
陳鏡抑制不住一笑,又趕緊解釋道:“公子勿慌,外頭不是敵攻,是將士們在活動筋骨。二將軍讓公子不得偷懶,早早去清掃軍營,還說公子睡眠歷來深重,要費點心思才能喚醒。”
峣玉穿了半邊的長袍堪堪停住,面上抽搐了幾下,然后黑著臉穿好另一邊,“把這東西拿出去吧,明日我會起的比你還早。”
峣玉將形似鍋盔的大饃就著一碗稀飯大口嚼咽下去,然后在陳鏡注視下,將長發編繞成髻,插了三根骨筷牢牢固定住,以一副精干的模樣大步流星走出帳門。
天空仍是沉沉的暗青色,只從東邊暈入微微白光,將士們卻精神頭十足,或手執槍棍專注于練武,或隊列有序,在演練一個個怪模樣的陣法。
距離峣玉很遠的高大營墻上,插著一面底色玄青,上繡“東仁”大朱字,邊綴金色粗穗的三角大幟,正在晨風中肆意飛揚。
東仁,她穿越而來的這片土地,也是那個人身后的土地。
“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吧!”
“請公子先去清掃馬棚。”
峣玉一聽,頓時仰頭嗚呼哀哉,然后默默跟在阿鏡身后朝馬廄走去。
非是她缺乏干勁,實是以前慘被馬蹄子踢過,何其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