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你別再盯著我看了，怪滲人的。”
李帶也是出門沒看黃歷，抽了個【情人之瞳】，以為今天歐皇附體。結果第一個竟然碰到何先哲，跟他糾纏了起來，這就很難判斷自己到底有沒有轉運。
何先哲意識到李帶眼睛有點問題，刻意不去看他。
三百六十五條校規，總有一條適合你。
“為什么不戴校徽？扣一分！等下跟我走一趟。”
還真有校徽啊！
平時自律委員會的其他人檢查哪里會有這么嚴格，校徽因為別在衣服上不太明顯，基本上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但是何先哲不一樣，他一個都不放過。
任何一處細節出了紕漏，哪怕是女生校服胸前的扣子沒有扣到第三顆，而只扣到第二顆，他都絲毫不講情面，把你直接扭送校長辦公室。
就像把大限已到的靈魂直接拘到閻王面前一樣，所以在「活規則」之外，他在學校還有另一個人盡皆知的名頭。江城方言中，「黑」這個字也發「何」的音，人送外號「何無常」。
大家知道了何先哲每天固定檢查的時間，都避開那個時間段上學。只有李帶對此全不知情，開開心心上學去，卻不幸成了何先哲手下的又一條游魂。
為了不耽誤執勤工作，何先哲讓李帶跟他一起繼續站了二十多分鐘的崗，期間李帶從干事們的聊天中得知，最近校方正在布置環境，據說是有什么慶祝活動，不過再問也問不出什么。
大家也都不知道了。
校門口的執勤工作結束后，何先哲親手把他送到常永堅辦公室門口。
李帶覺得眼前的場景莫名熟悉，這個進來挨打的套路情節是不是上演過太多遍了。
敲門。
“常校長這是今天違反校紀校規的同學。”
“嗨呀，李帶選手你來啦！”
常永堅臉上洋溢著熱情地笑容，這笑容看起來頗有些奇異。
“來來來，坐坐坐。”
他的臉上笑容越盛，招著兩只蒲扇似的大手連連把李帶往房間里面引。
“何先哲是吧，什么？什么校徽？不重要不重要，到時候再說，你先回班上去吧。”
這套路……不太對啊！
“褚前輩那邊一切都好吧，你啊，關心病人固然要緊，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體。”
“要是這段時間太辛苦了，可以跟學校申請，在家里多休息幾天，如果要請假，直接把假條打給我。這樣吧，我先給你批兩張，你放在手上備用。”
說著他竟然真的遞給李帶兩張簽好名字的假條！
竟然不是連續曠課七天退學警告嗎？為什么突然扮演起慈父的角色來了？！
李帶對常校長的殷勤感到不適，根本不想對上常永堅熱切的目光，就在房間里東張西望。
辦公桌上的電腦正開著圖像處理軟件，上面的圖片看不太清楚。
但好像是個，是個紅色的橫幅來著。
見李帶的目光已經注視到另一邊，常永堅連忙說。
“對了。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打算去找你的。過來坐，過來坐，我給你看個東西。”
李帶原本坐在辦公桌靠外面的這頭。
常永堅坐到對面去，拖了個電腦椅過來，讓李帶也跟他坐到一邊。李帶本來打算回復說，我就坐在這就行的，他實在不想跟常校長搞成副親如父子的樣子。沒想到常永堅又站起來，像推超市購物車似的滑動李帶的電腦椅的三個輪子，硬是把李帶拉到跟他一邊。
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看一下，這個怎么樣？還滿意嗎？”
李帶這才清楚看到電腦上面的圖片，圖片上確實是個橫幅，大紅色的橫幅上面，米黃色的大字寫著：“熱烈祝賀我校李帶同學，在新聲杯決賽中取得優異成績，高考加分三十分！”
“怎么樣，是不是很鼓舞人心！”
現在李帶已經很清楚常永堅的想法了，自己如果在新聲杯這種全國級的賽事中拿到名次，在學校領導看來是非常值得炒作的，而這個炒作必將大大提高明年，甚至以后很長一段時間的學校生源質量，生源質量上來了，未來的高考升學率就有了保障。
常永堅的殷勤不難理解，他哪里是對李帶殷勤，他根本就是在為自己和學校的前程殷勤。
“我說常校長，真的要搞這……這一套東西嗎。”
“哦，我懂了。”
常永堅屈起手指在桌上咚咚敲了幾下。
“你是不是覺得還不夠醒目。就是說嘛，我也是這樣想的，橫幅的內容還是不夠有沖擊性，而且配色上也不夠亮眼。太素靜了。”
這還素？
大紅色加米黃色，看起來像一盆潑在墻上的番茄雞蛋打鹵。
“文案還是太普通了，這樣是不會有轉化率的，我已經讓你們謝老師重新寫了，說起來他以前也是單位里有名的筆桿子。你覺得「我校學生再創佳績，文學比賽勇奪第一」這句話怎么樣，是不是對仗工整，朗朗上口，便于記憶。”
你這個實在太傻了。雖然李帶很想吐槽，考慮到他是校長還是忍住了。
“或者采取些對比的技巧，比方說「江城三中學子，擊敗全市友校，沖擊全國獎項」。”
“再簡短有力點如何，「江城才子，盡在三中」。”
更傻了啊！
“唔。常校長，學校的……學校的良苦用心，我心領了，但這些真沒必要。”
“宣傳，這是宣傳，宣傳就是要盡可能早，盡可能頻繁，盡可能聲勢浩大。必須高調。”
常校長又剔了剔牙齒，這個動作意味著他已經下了決定。
一切盡在掌握。
“聽我的，不會有錯。你在外面為學校爭光，我們在學校也要讓你臉上有光。”
“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全套的包裝方案。今天下午就會有「江城教育電視臺」的記者過來采訪，到時候你簡單準備一下，自由發揮就好，不要有壓力。”
“記者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臺詞我也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你簡單看下，在理解的基礎上加以記憶，不用全部背下來，說個八九不離十就行。”
自由發揮？有這樣的自由發揮？有這樣準備好臺詞的自由發揮？
常校長果然是宣傳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