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問遍了。《幻想新聲》每個月的雜志發(fā)行量那么大，大大小小的零售點，光是在江城本地就數(shù)以萬計，哪能一個個查。”

　　“報名表上是不是有聯(lián)系方式，趕緊打電話過去問。”

　　“沒有啊，因為投稿面向的群體有很大一部分是高中學生，考慮到學校的規(guī)章制度，很大一部分學生可能不允許攜帶智能手機，所以沒有設置聯(lián)系方式為必填項。”

　　“那要怎么聯(lián)系作者，報名表拿來我看看。”

　　從林果手上接過報名表，陳豎用手指著上面的字，生怕錯過了一行。

　　姓名，李帶。性別，男性。年齡，十六。民族，漢族。甚至報名表中，星座、血型、興趣愛好都是必填項。這些無效信息拿過來做什么，相親嗎？

　　再往下繞過了作品名、作品主要角色、作品大綱、作品背景設定、創(chuàng)作感想等冗余信息，在繁瑣的表格中，她最終找到了一線希望。

　　「職業(yè)，學生。學校，江城市第三高級中學。班級，高三九班。」

　　陳豎單手反撐桌面，往下一條，從升降辦公椅背上抓了件外套，就往門外走去。

　　林果追上去：“喂喂，你又要做什么，發(fā)行部那邊為了避免我們過去騷擾，門都反鎖了。”

　　陳豎把外套往肩膀后面一甩，切了一聲：“不理那些蠢蛋了，都跟我走。出發(fā)找人。”

　　“還愣著干什么，小麥、大麥、麥先生、麥戈登，趕緊跟我走啊。”

　　“二十一世紀最寶貴的是什么，是人才，現(xiàn)在我們進行的就是人才爭奪戰(zhàn)。”

　　麥戈登坐在那里又把小說看了一遍，被陳豎吼了一聲才如夢初醒。

　　“哦哦，好的。”

　　“我剛才說什么你聽進去了嗎，就在那里好的好的。”

　　“呃，嗯，你剛才叫我麥先生，你還讓我去搶奪人才。”

　　“這一定就是你們?nèi)A夏人常說的「先生奪人」！”

　　陳豎拎著麥戈登的領子，像小雞捉老鷹似的，就出了門：“看來你確實聽進去了。”

　　林果從后面追上來：“都給我回來，先把外出申請流程給提交了再說啊。”

　　……

　　江城三中校門口。

　　陳豎、林果、麥戈登三個人面面相覷的站在那里。在思考怎么進去。

　　“門衛(wèi)小哥，你好呀，我們想到里面找人，能不能麻煩你讓我們進去，或者你可不可以幫我們轉(zhuǎn)達一下……”

　　“又是送外賣的吧。不許進，在門口等。”

　　林果的賣萌套路失敗。

　　“咳咳，我兒子早戀被學校抓了，老師找我來開家長會，讓我進去吧。”

　　“出去出去出去，校外女流氓少來我們學校找事啊，你還有兒子？我女兒比你都大。”

　　陳豎的戰(zhàn)略也沒堅持過一回合。

　　麥戈登整了整衣領，大步向前，來到門房。

　　“Excuse me. I’m Malcolm Gordon， an American anthropologist， May I ……”

　　（打擾一下。我是麥爾科姆·戈登，一名美國人類學家，請問我可以——）

　　只見門衛(wèi)愣了一下，把報紙放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麥戈登金發(fā)碧眼的樣子還是很唬人的。

　　Oh， Oh， Yes， Yes， Good， Good.

　　門衛(wèi)大哥把平生掌握的英語單詞都蹦了出來，之后發(fā)現(xiàn)蹦無可蹦，兩個人就開始使用肢體語言交談，那叫一個談笑風生，相見恨晚。

　　麥戈登一邊比劃著手勢，一邊故意用洋腔洋調(diào)說著數(shù)字的九。

　　門衛(wèi)立時頓悟過來，九指的是九班。

　　OK，OK，OK。

　　門衛(wèi)帶著又精通了一門語言的快樂，把內(nèi)線電話撥給九班班主任謝思文的分機。

　　“喂喂。謝思文，謝老師嗎？我是門衛(wèi)老徐。有外國友人來找你。”

　　“是啊是外國人，金色的頭發(fā)，藍色的眼睛，潑了糞似的，長得人高馬大。”

　　麥戈登：？？？

　　“做什么的，謝老師您可太難為我了，這我怎么問得出來？”

　　麥戈登聽到門衛(wèi)的話，又開始手語交流。

　　他右手筆出一個長方形，左手捏出一個寫字的姿勢。在門衛(wèi)大哥面前虛空奮筆疾書。

　　“哦哦，我知道了。是記者！他說他是記者！”

　　麥戈登：？？？

　　“找誰？剛不說了嗎，他們說是找九班，應該就是來采訪你吧。”

　　“哇！謝老師，你是不是要上電視了啊。”

　　“提前恭喜恭喜。沒事沒事，我先替你招待著，你準備好了再過來。”

　　門衛(wèi)掛斷電話，回到靠椅上，把雙腿擱在身前的小板凳上。

　　“對了，剛才忘了問，你們找誰來著？”

　　“李帶。”

　　“啊？之前怎么不說？”

　　“之前您也沒給我們機會說呀。”麥戈登突然講出抑揚頓挫、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來。

　　此時，謝思文已經(jīng)從辦公室找到他那套每年只在全員工大會上穿一次的正裝。

　　趕往校門口。

　　路上他想，要是皮鞋在亮一點就完美了。

　　“各位記者老師好。鄙人謝思文，你們來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見教嗎？”

　　“不對呀。我們不是……”

　　麥戈登剛想說，我們不是記者也不是老師，你才是老師，林果就馬上打斷了他的話。

　　像這種跟人接洽的活計，一向都是她來做的。

　　“你好你好。我們聽說，江城三中的實驗班，成績一直非常優(yōu)秀，尤其是七、八、九三個實驗班，在整個江城市乃至于兩湖省，都是頂尖水準。”

　　跟陳豎總是心血來潮、說做就做不一樣，林果的工作習慣一直很好，她在來之前，就已經(jīng)對江城三中整體情況做了比較詳細的資料準備。

　　“哦。這樣的。我大概知道了，其實呢，我們學校是不允許在職教師接受記者采訪的，有什么采訪需求，理論說我應該轉(zhuǎn)到公關部去，讓你們跟那邊對接。”

　　謝思文頓了一頓，“不過既然你們特意來找我，我覺得什么都不說，又很對不起你們。我可以簡單地回答你們幾個問題。”

　　“謝謝謝老師，我們主要想打聽一下九班的情況。”

　　“九班因為是文科實驗班嘛，肯定有很多語文成績，尤其是作文成績拔尖的學生吧。”

　　“哦，這個問題啊，《江城教育報》也是來做過一次訪談。我覺得吧，沒有什么特別的方法吧，老師領進門，主要還是靠學生們個人的努力。

　　我個人呢，確實是有一些教育技巧層面的方法論，但是吧，我不建議你們針對這塊展開講。唉，既然你們這么想知道，我還是講講好了，要不然你們老追著問——”

　　“啊？謝老師，謝老師我還沒問呢。”

　　只見謝思文已經(jīng)半瞇起眼睛，陷入他自己的臆想世界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