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猛地抬頭,抓住她的手腕,看著她的眼神卻十分陌生,聲音更是有些警惕:
“你是誰?離開這里。”
什么意思?
阮棉依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人也懵了一瞬,可是那小姑娘只是死死扣著她的手腕,感受到骨骼都被明顯束縛,她不由得又開口:
“你,跟我一起離開。”
路鳴莞對于此時阮棉依陡然迸發出來的氣勢有些訝異,畢竟在她眼中阮棉依只是一個雖會打架但成績極好的書呆子,總是一副呆呆傻傻仿佛智障一般的面部癱瘓患者,如今卻有了這般凜然的氣勢,倒是讓她有些意外了。
不過驚訝歸驚訝,固有印象是很難改變的,路鳴莞更是如此。
“棉依,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我勸你最好不要插手。”
最后,她這么喊道,對著那個半蹲在地上努力浮起倒地少女的阮棉依,帶了幾分戲謔。
其實真相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這些人也確實是因為意見不統一而鬧了起來,只不過她將身份對調了一下,吵著要離開的是阮棉依正扶著的女孩,而不想離開的,是除了那個女孩之外的所有人。
阮棉依這么堂而皇之的去扶那小姑娘,只不過是會更加的引起眾怒罷了。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
路鳴莞的話音剛落,女孩接著又重復了一遍,看著阮棉依的眼神格外認真。
不過,也僅限于認真罷了,沒有真摯、沒有焦急、沒有決絕,一切的一切都在清楚明白的告訴阮棉依,她們倆不熟,甚至連泛泛之交都算不上。
阮棉依一聲不吭,最后只是將她扶了起來,最后搖了搖頭:
“我知道,不過你們這樣會引來喪尸,為了絕大多數人的安全和剛才算是救助了我們的那些人、甚至還包括你們自己,最好都消停下來。”
她的話很理性,幾乎沒有任何情緒化的表現,就好像剛才那個焦急走過來帶著保護姿態的人不是她,她來僅僅只是為了傳達剛才那番話罷了。
女孩倏然笑了,不算驚艷卻是笑得十分溫暖明媚,隨后忽地一收,又恢復之前的模樣:
“若不是他們攔著我不讓走,我早就離開這里了。”
阮棉依將她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看著她哪怕此時已經仿佛脫力般跪坐在地,身上也依舊干干凈凈不染一絲塵埃,哪怕那厚重的劉海將女孩的眼睛映襯得十分陰暗,她卻還是能一眼看出這強大的凈化之力。
與年陌塵的凈化不同,這個女孩的凈化似乎更偏向于表面化,如果說年陌塵的凈化是讓所有負面影響全部消失的話,這個女孩的凈化便是一種表面的掩蓋與細致的整理。
是一種不會讓一切消失的凈化。
“你的能力或許很厲害,但是你最終還是被猴子抓到了,車廂內很辛苦吧?但是至少可以試著申請一下,待在更開闊些的地方。”
阮棉依沒有將這仿佛角色翻轉的一幕的驚訝表現在臉上,她稍微回憶了一下路鳴莞來時給她灌輸的錯誤指引,最后卻還是一本正經地開始勸說。
對于大多數人來講,去集中基地接受考核檢查后擁有一片暫居地是很重要的,哪怕說是搭帳篷也好得過這到處都是危機的地方,最后政府中央絕對會開始集中清理區域來慢慢擴大恢復,與其自己單獨行動,還是更有規劃聽從安排的好。
只是可惜,如果他們跟著離開了,還有那些剩余的地方怕是很難再找到機會來統一剿滅了。
如果任由那些東西自由生長,也不知道會成為何種境地。
阮棉依想著,原本扶著的女孩手上的力道倒是小了不少,可看她的面上依舊是那副倔強的模樣,最后女孩站了起來,徑直走向那個原本和她對打的男人,直接結結實實鞠了一躬:
“對不起,是我太沖動行事了。”
她的聲音很大,幾乎是鞠了一個90度,那男人原本還有些宛如斗雞般伸脖子的模樣僵了僵,飛速后退兩步,整個人就如同突然按下了安靜開關,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回答:
“沒、沒事,下次注意就好,大家都不熟,別鬧得那么不愉快。”
女孩很認真地持續點頭,那男人簡直被嚇住了,仿佛第一次見這種人,又是后退了好幾步,張了張嘴最后什么也沒有說出口,一扭頭噔噔噔跑到了一輛車前,直接鉆了進去。
這害羞方式倒是頗有些特別。
阮棉依站直了身半撐著頭,只覺得難得有幾分意思。
女孩又一一和幾個人道了歉,那些人的反應雖沒有之前男人那么激烈,但是一個個面上都露出了半是尷尬半是不好意思的神情,一個個眼睛都朝著四面八方,沒有一個人愿意去看那個女孩——除了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女人。
她有些姿態高傲地伸出一根手指,直接點住女孩的額頭將她撐了起來,松開的那一刻女孩額頭都出現了十分明顯的月牙印與紅痕,她卻只是甩了甩手,捏著嗓子叫:
“哦喲,你這是干什么呀?仗著年輕給我臉色看呢?別給我整這一套虛的,真想道歉還不如給我錢,不、食物。”
聲音有些刺耳,阮棉依聽得只覺得胃里泛酸。
總覺得這個人,似乎不太好相處的樣子,怎么剛才好似沒有見到她呢?
“她是他們在遇到我們之前解救下來的歐巴桑,說話賊難聽。”
路鳴莞絲毫沒有負罪感,直接湊過來貼心地再次替阮棉依解惑,只是這真假,阮棉依卻是懶得分辨了。
然而接下來,她們眼見著那女孩果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小袋錫紙包好的壓縮餅干,遞給了那女人,態度談不上熱絡,但是絕對的端正。
這孩子實誠到讓人有些擔心的地步了。
阮棉依默然,仿佛看到了另一個年陌塵,只是好歹年陌塵還有點小聰明,這姑娘簡直軸的可怕。
“哦喲,就這么一小袋哦?”
女人用兩根指頭嫌棄似得夾起餅干邊緣,仿佛勉為其難一般放入了自己的口袋,輕輕在邊緣拍了拍,這才姿態傲慢地開口了。
仿佛和女孩說話是她紆尊降貴一般。
“真的很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