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和紅狐離開以后,慕子羨便一個人癡坐在茶桌邊上,一杯茶盞久久未動。
其實慕子羨一直在想剛剛那個吻,那個深吻。
之前在紅梅翠竹,慕子羨從來沒有過這些擔憂,他本以為他與有狐之間的障礙是父母家規,是倫理綱常,又或是天下之德。可惜,他太自信了。他應該想到的是,最先懂情的是他,最先動心的是他,或許他家的小狐貍對他只是尊敬和崇拜,未有一絲男女之情。慕子羨心想:若是,她動了心卻心屬他人,那么他該何去何從呢?
一想到這里,剛剛湖里擁吻的那一幕又不爭氣地浮現在慕子羨的腦海里。此時此刻,他為自己的慌張而感到無比惱火。
“若不是看那丫頭凍得渾身發抖,怕她生病,我定要與那冰塊臉好生理論一番。什么叫做正邪不兩立?誰是正?誰是邪?他那高傲的樣子,是不是就意味著他是正,我是邪?呵!何以見得!!!”鬼卞自慕子羨三人走后便又飛身倒在樹上,抄起酒葫蘆,一個人喝起悶酒來。
小僵僵舑著肚子繞著美人櫻的枝干繞了又繞,然后呆呆的大眼珠木木地轉了一圈,甚是欣喜地問道,“爹爹可是喜歡那小美人兒?所以才如此關心她?”
“呵!更是笑話!不就是親了她一口嘛!這就喜歡了?!!!我堂堂鬼君可不是那么輕易就被俘虜的!”鬼卞氣息慌張,竭力否認。
小僵僵一看,兩只魚眼白一翻,洋洋得意地說道,“爹爹騙人!旁人不知,僵僵難道還不知嗎?爹爹平日里雖然左擁右抱,”
左擁右抱?我有嗎?……僵僵說著,鬼卞隨之想著。
“可是,你沒牽過她們的手,沒親過她們的嘴,沒和她們…”
“得得得得!大兒子,少兒不宜,咱爺倆兒可不可以不要談論這個話題了!”鬼卞聞之連忙單手擄過小僵僵。小僵僵雖是個娃娃,卻也只是個巴掌大的小人,手到擒來,甚是容易。
小僵僵被擼了回來甚是不開心,于是撅著小嘴繼續說道,“爹爹就是喜歡騙人。明明從未近過女色,卻偏偏擺出一副風流成性的樣子。爹爹是害怕喜歡上別人,對不對?”小僵僵說著,隨即仰頭嘟著紅彤彤的小嘴望著鬼卞。
鬼卞仿佛真的被說中了心事一般,慌張得擺過頭去,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小子胡說八道!我看一定是我平日里喂你吃了太多的仙靈果,掌握的東西雜了,腦袋瓜也不靈光了!”
“誰說的,我是說……”
“嗯?你要是再說,我可就把你鎖在葫蘆里了,等什么時候回到月光之城才會把你放出來哦!”鬼卞魅惑狹長的雙睫回閃,“威脅”小僵僵。
小僵僵一聽,瞬間被鎮住,一雙小巧至極的小手緊緊地封住嘴巴。果然一個字也不說了。
鬼卞見之想笑又不能笑,只能強忍著,揚起的嘴角也被他壓了回去。隨之松開手,任憑小僵僵自己玩去,自己則一個轉身全身掛在美人櫻的主干上,見他閃著雪花光亮的手臂交疊放在下巴底下,線條極為好看唇珠極為挺俏的嘴唇微微一抿,若有所思道……
他們穿著便衣,也看不出是哪家哪派。按理說出沒這云夢澤的仙者大多應是軒轅派的人,只是軒轅派向來雅正,怎么會隨意帶只狐貍出沒于鄉村小陌之間呢?不過,聽說軒轅派的弟子都生得好看,他們兩個……
鬼卞想著,眼前又浮現出慕子羨和有狐的面容,尤其是,湖水淼淼之間,他清晰可見有狐那精致小巧的臉蛋,大而有神的雙目,長而濃密的雙睫,還有…櫻花粉嫩的唇瓣……
一想到這里鬼卞白皙的臉頰就情不自禁地泛起紅暈,剛剛的霸氣勁兒此時此刻全部化于眼底變成粉嫩的柔情,剎那間他不再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鬼君,好似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秋風略過,點起陣陣秋波~~~
“阿娘!如果我把嘴上的皮揭下去,您說它還能不能再長出來啊?要多久才能長出來呢?”有狐回了房間胡亂地換好衣服便四腳朝天地躺在了床上,一邊說著一邊使勁地擦揉自己的嘴唇,再來兩下當真就被擦破皮了。若不是她生得好看,她這粗糙的男孩子氣,真看不出她是個閨女兒。
出門在外有狐連套外衣也不曾帶,好在從房間內的衣柜里尋出來一套軒轅派派服,軒轅服飾本就素雅,灰白相間反而將她天生儒雅的氣質襯托得淋漓盡致。紅狐不解她到底在說什么,抖擻了下稍稍干爽的羽毛,精氣神兒足足地一個箭步跳到了有狐的身邊。
有狐一個迎身,一把將紅狐抱在懷里,隨即愛不釋手地又親又抱。
“阿娘啊,你說,到底什么是喜歡呢?剛剛師父應該沒有看到我和那個男人親嘴吧?哎!我好慌!心好亂啊…”有狐側臥著大大的懷抱摟著紅狐,兩雙狐貍眼炯炯有神地面面相覷,卻依舊苦問無果。
不過,有狐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只要一想到剛剛那個男子,一想到他的臉,一想到他的眼神,她就心跳加速,呼吸緊促,仿佛自己都能感覺到臉頰如火在燒……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就在有狐愣神游走的時候,窗外忽然出來一陣陣漣漪的笑聲,笑聲乍聽有些陰森邈遠,但再細聽一下,好像是個四五歲的孩童笑聲,笑聲天真浪漫,爽朗可愛,不假修飾。
“你好,請問你是誰?”
有狐同紅狐倏忽起身,清脆的聲音驚奇地問道。
半晌,四周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