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渺覺得顧予懷瘋了。
跟餓了很久的野獸抓到獵物一樣兇悍,蠻不講理,兇狠異常。
何渺疼得快失去知覺,睜開眼就對上男人幽暗的眼睛,頭皮一陣陣發麻。
何渺嗚咽著,她腦袋像灌了鐵一樣沉重,她無法思考,只覺得委屈又氣惱,她一把攬住顧予懷的脖子,用力懟上去,也許是她用力過猛讓讓男人沒反應過來,總之何渺完成得很順利,腿一伸勾住他。
男人整個停頓了一秒。
何渺趁機用力,竟生生將男人翻過去,她成功地占據了支配地位,也趁著顧予懷的一個怔愣,從這個吻里脫了身。
何渺得意道:“哼哼??????就你??????”
顧予懷平躺著,不說話,胸口上下起伏,表情有點兇,眼神更是兇,像是要把何渺吃掉,何渺不怕他,瞪大眼:“干嘛?干嘛?你屬狗的嗎動不動咬人的?”
顧予懷伸手壓住何渺的脊背,用力往他身上按,何渺敵不過他力氣大,只能向下,隔著薄薄一張紙的距離,顧予懷壓著嗓子問:“他是誰?”
“什么?”
“你少裝傻何渺。”顧予懷的聲音像從喉骨蹦出來:“溫含玉和你什么關系?”
何渺慢慢眨了下眼,解釋道:“沒什么關系,我高中的時候他當過我家教,我才喊了他老師,我高三畢業那年他就出國了。”
顧予懷冷笑一聲:“大不了幾歲喊什么老師,玩師、生、戀?”
“什么呀!”何渺拍了他一下,鼓了鼓腮幫:“你胡說什么。”
顧予懷說:“少跟他來往。”
“為什么?我們倆明明白白的。”
顧予懷的臉色沉下去,捏住她的下顎:“我不許,你聽不聽?”
何渺不愿意忤逆他,有點莫名其妙,想了想說:“嗯,好吧,少來往。”
她摸摸男人的臉,軟乎乎道:“笑一笑啦,你兇巴巴的。”
顧予懷不是愛笑的人,他勉強舒緩了眉,放在她腰間的手往上移,捏了捏她的后頸肉。
兩個人從房間里出來時,樓下的宴會已經進行到后半場,何渺的酒都醒了,一臉不高興地走在男人身邊;“我沒醉,干嘛不給我出來。”
顧予懷的視線在她白皙的臉上滑過,微微下移,說:“裙擺沒弄好。”
何渺的耳尖一紅,連忙低頭,緊張兮兮地去理了理蓬松的裙子,生怕被人看出什么。
太胡鬧了,在里面呆的差不多一個小時,太胡鬧了。
一下樓,宋家夫婦迎過來,宋母的眼神在他們中間不動聲色的來回移動,臉上肌肉崩得極緊,塞幫動了動,又非要彎出一個親和的笑容,顯得很是別扭。宋父嘴巴張了又張,還是閉上,也露出個笑容。
何渺看他們這樣表情,心里緊了下。
四個人大眼瞪小眼,一言不發。
他們站在樓梯口,很顯眼的位置,中間的氣氛凝固了沒多久,隔得不遠的一個男人走過來,捏著杯酒笑呵呵道:“呦,顧總去哪啦?好久沒看見您,您可別嫌我們總纏您,您這樣的人物,今天不說上幾句,下一次見面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你還說呢。”另一個人走上來,是一個身著華服的貴婦人,掩嘴笑道:“還不是你們太熱情,一個勁兒地給顧總敬酒,煩死人了,要我我都不愛來。”
她后面的男人說:“噯,大小姐你可錯怪我們,顧總當時說有要事要辦,我們立刻就讓開了。”
有人上來一打岔,氣氛緩和如初,四周的人看有人圍了上去,也紛紛上前,你一眼我一語的,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不時窺一眼顧予懷的臉色。
男人沒有打斷他們,臉上沒有表情,但看起來有在專注地聽。
何渺知道他早分神了,有時候兩個人在家看電視,她跟他扯些有的沒的,他撐著頭側躺在沙發上,不時看她一眼,就顯得很專注,但只要她一問,男人好幾次都答不出來。
顧予懷的存在感太強了,強到只要他站在你旁邊,一句話不說,只是無意間往你的方向瞟一眼,你就能認為這個男人關注到你。
何渺的思緒也飄散開,心想,顧予懷上學時應該很輕松吧,只要眼睛睜著,課上分神也沒人發現。
馬梅云走到何渺身邊,不動聲色地碰了碰她,何渺側頭看去,馬梅云看一眼顧予懷,低聲對她說:“你舅舅找你。”
“你”字咬得特別重。
何渺點點頭,馬梅云稍稍走開,她伸手悄悄地勾了下男人的小指,在他背后低聲道:“舅舅找我,你等我。”
顧予懷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反手一握,大手將何渺的手包住,何渺不好掙脫開,這種在眾人眼皮底下不能為人所知的小親密讓她心跳有點快,何渺用小指在他手心里撓了幾下,讓他放心。
“我很快。”何渺小聲說。
顧予懷放開她,余光看到何渺離開樓梯口,從視線中遠去。
宋父已經在陽臺等她了,陽臺的氣溫不比里面,位置又偏僻,并沒有人來這里,陽臺附近的服務小生遞上一件披肩,何渺說了句謝謝,披上后拉開陽臺的門,然后關上。
“舅舅。”
“來啦。”宋父指了指旁邊的單人沙發,笑容親和:“坐。”
“您找我干嘛呀?”
宋父身體微微前傾,道:“我聽苓川說???????說你談戀愛了?”
何渺早猜到是這個事,她并沒有想要談一場地下戀什么的,這對誰都不公平,但是又有些自私的原因讓她不大想讓宋家知道她和顧予懷的戀情——股份的事情沒解決,宋家人看她突然有這么大本事,難免會產生猜忌。
但是沒有辦法,事情都來了。何渺彎出一個笑容,甜蜜道:“對啊,我和顧予懷在一起了。”
宋父心里雖有準備,聽何渺這么干脆的承認,還是忍不住睜大眼睛,宋父咳了咳,溫和地說:“你這孩子,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人說,我和你舅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以為苓川開玩笑呢。”
何渺撇撇嘴,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才在一起沒多久呢。”
“你們談戀愛的事情打算什么時候公之于眾?”
“沒什么打算,順其自然咯。”
宋父點點頭:“也好。”
他頓了下,關心道:“顧總對你好不好?”
何渺歪了歪頭,笑瞇瞇:“那當然是好的,他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他。”
“呵呵,那就好”宋父握住何渺的手,拍了拍:“舅舅知道這些年你受委屈了,好在你找了個好夫婿,顧總能喜歡你,這是天大的好事。剛剛你舅媽臉色不好,你別往心里去,她啊,就是好勝心太強,總希望苓川事事都比起強,但舅舅心里,你和苓川是一樣的,你們誰能嫁顧家,都是向著我們宋家的,都是我們家的好孩子。”
何渺慢慢眨了下眼睛,彎出一個甜甜白白的笑:“舅舅說得對!”
隨后被宋父握著的那只手不動聲色地抽了回來,她裹緊了披肩,撅唇抱怨:“好冷呀舅舅,我們回去說話吧。”
“好好好。”
何渺和宋父一前一后走出去,馬梅云一直在這片區域走動,看到他們便走上去,視線落在何渺的臉上,心中說不出的膈應,她和丈夫對了個眼,宋父點點頭,馬梅云深深吸了口氣,吐出,扯開笑容對何渺道:“小渺,真是想不到,你能耐不小。”
何渺此時正將披肩還給服務生,像是完全沒有聽出馬梅云話里的陰陽怪氣,一臉欣喜,然后謙虛道:“哪里啦,是我家顧總眼光好。”
馬梅云“??????”了一下,說:“這樣,你們既然在一起了,什么時候回家吃頓飯吧。”
“這個??????”
“怎么?”馬梅云疑問:“難道你怕顧總不愿意?他不是很喜歡你嗎?”
何渺干脆順著她的話,猶猶豫豫道:“也,也不是啦,舅媽知道的,予懷很忙,他可能不會隨便遷就我的啦。”
馬梅云的唇角往上揚了些,不由露出點真心實意的笑,心想,還以為這小妮子多入顧總的眼,如果一頓飯都請不來,看來是不打算見家長,玩玩而已。
顧予懷這樣的人物,苓川得不到,她何渺憑什么得到,馬梅云忿忿地想。她沒有宋父想得開,用宋父的話說,就是對何渺偏見太深,她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與其讓何渺攀上顧家,讓他們宋家以后看何渺的臉色,不如不與顧家結親。
這時,一道低沉的男聲走近了,道:“渺渺。”
何渺先是看見馬梅云頓時不好看的臉色,然后回頭,看見顧予懷走過來,顧予懷捏了捏何渺的臉,觸手冰冷,他皺眉:“很冷?”
男人說著將身上的西裝脫下來,披到何渺肩上。
熱氣帶著點檀木香裹上來,肩膀,手臂,脊背都浸入暖意,何渺立刻察覺到周圍的目光聚過來,然后他們的視線吸引了更外一圈人的視線,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宴會產生了一剎那的寂靜,而后熱鬧如初,只是每個人的視線都止不住往這邊瞟。
大家幾乎都是生意人,從顧予懷和何渺一起從樓上下來時就發現了些端倪,此時顧予懷更是做出了親密舉動,并且直接把衣服披到了何渺身上,紳士作風這種東西,不說別人,顧總是肯定沒有的,界內公認的鐵血無情,長得兇,行事狠,并不符合商人的圓滑世故。他初入商場的時候有不少姑娘上趕著去撩,一個沒成,全部灰頭土臉地回去了,更有甚者上來就假撲,結果正跟人談生意的顧總突然伸手一推,把人扔到了生意伙伴的懷里。
所以說,披件衣服放別人那里不算什么,放顧總這里,就是官宣。
有人竊竊道:“宋家了不得了。”
“是啊是啊,宋二小姐更加了不得。”
“噯,宋家最近好像資金有點困難,就這??????困難得起來?”
“誰家沒點困難時期。”
“資金困難啊?就沖著宋二小姐,我投資!”
“??????”
“??????”
何渺現在只想把衣服丟回顧予懷手里。
顧予懷瞥了眼何渺發紅的耳尖,倒是笑了,牽住她的手,捏了捏柔潤的指尖,低聲說:“回去?”
何渺抬頭,對上他的眼,何渺不由握緊他的手,輕輕“嗯”了一聲。
她想她是非常愿意的,將她喜歡顧予懷這件事告訴所有人,這是很棒的事情,她想,雖然可能會有點小麻煩,可是心臟鼓鼓漲漲的,被什么填得好滿,有一種叫安全感的東西像那件西裝一樣把她包裹住。
我愛你,大家都知道。這是很棒的事情,何渺很肯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