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懷微微抬眸，“嵐瑾夕。”
算是打招呼。
嵐瑾夕的笑更彎了些，視線凝在顧予懷臉上，專注：“聽說伯母剛剛出院，她好些了嗎？”
顧予懷嗯了聲，沒什么情緒。
何渺一開始以為嵐瑾夕口中的“伯母”是顧予懷母親，但是他態度那樣冷淡，眉宇間甚至稍許陰沉，就覺得不能夠。
嵐瑾夕松了口氣，不再多問，視線微移，對上何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一個居高臨下，一個抬頭仰望。
何渺莫名從嵐瑾夕的眼中看出些許不屑與俾睨，就聽她問：“這位小姐是？”
這種姿態何渺還是有點熟悉的，每當宋父帶一些朋友回來吃飯，其中若是有女性朋友，馬梅云就會這樣問，并且伴隨這種隱隱敵對的神色。
顧予懷沒答，眉宇微微一皺。
何渺主動道：“你好，我是何渺，顧少的朋友。”
何渺的回答太自然了，一句話下來半點沒卡頓，嵐瑾夕揚了揚眉，敵意淡去不少，道：“這樣，那我便不打攪了你們了。”
嵐瑾夕離開后，何渺低下頭繼續吃。
一碗甜糯紅豆粥遞上來，何渺抬眸，顧予懷問：“不好奇？”
何渺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吃之前抽口回答道：“不好奇。”
雖然兩個人態度有點微妙，但是有什么好問的呢？
答案很明顯了。
自從那日何渺和黎英見面，兩個人迅速建立邦交，黎英從顧予懷那里要來何渺的微信，隔三差五找何渺聊天。
而何渺則是找到了黎英的微博，點擊關注，成為黎英第三萬八千個小粉絲。
黎英是典型的貴婦人，沒有工作上的繁忙，購物，喝茶，交朋友是她的主要日常，現在又多了一個，拉攏未來兒媳的心。
人家孩子都是自己找老婆，就他們家，由干婆婆出馬，恨不得能替孩子抓著人姑娘的心，緊趕著把人拉到戶口本里才好。
睡前，黎英半躺在床上上，雙腿交疊，絲滑的紫色睡衣落在腿上，貴婦人的悠閑姿態十足，手上抱著平板跟人聊天。
陳建和結束手頭上的工作走進來，看到妻子一臉笑意，像是被感染，溫和俊朗的面容上也浮起笑容：“跟誰聊這么開心？”
“我未來兒媳啊。”
陳建和打開柜子，頓了頓：“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她？”
黎英奇怪的“嗯？”了聲，很快了然，道：“我說的可不是她，她跟予懷不合適。”
陳建和好奇：“那是誰入了你的眼？”
黎英道：“一個叫何渺的小姑娘，長得好性子也好，一看就和予懷很配對。”
陳建和點點頭，從柜子里拿出睡衣，準備去洗漱，黎英問：“老公，那個嵐瑾夕和予懷的婚約早廢了吧？”
“當年顧老太太給他們定下的，雖說兩家只是口頭上，但我看顧老太太還是很中意她，這兩天還湊合著兩人去吃飯。”
黎英撇撇嘴，道：“兩個人氣場不和，予懷這些年見她的次數少之又少，半點火花都沒擦出，我看啊，老太太再如何中意，終究還是得看孫子的。”
陳建和道：“那你如何看出予懷會喜歡那個何渺？”
黎英道：“好歹有點苗頭嘛，我看人多準吶，信我。”
陳建和輕笑一聲：“得，那你把人看緊了。”
“那當然。”黎英自信道：“我相信阿鈺一定會滿意我給她兒子找的媳婦。”
她說完，神色寂寥了些，嘴角的弧度慢慢向下，些許悲嘆：“畢竟答應過她的啊。”
兩天后是國慶小長假，何渺忙碌了大半個月，總算有機會借此給自己放個假，也總算可以赴黎英的邀約。
早上八點十五，何渺自然醒，視線模糊了一會兒，手往床頭柜摸，把手機摸到眼前，看一眼時間，同時看到短信。
是黎英的，邀請她過來吃早飯。
過哪里？
自然是隔壁的顧予懷家。
何渺騰的坐起來，下床前看了眼短信發來的時間——幾分鐘前。
松口氣，走到浴室洗漱，然后到衣帽間挑了件櫻粉色露肩掛脖連衣裙，碎花款式，長及腳踝，搭配平底的一字帶涼鞋，最后，花幾分鐘簡單修了下眉，將睫毛刷得更濃黑一些，點了唇妝。
再匆忙，出門必須化妝。
不然對不起邁出門的腳。
黎英正在顧予懷家廚房熬粥，聽到門鈴響，伸手把火關小，走出去對離大門最遠的顧予懷道：“去開門。”
然后自顧自回到廚房。
顧予懷坐在客廳，聞言無奈把手上的文件往桌上一丟，起身去開門。
門打開，門口站著漂亮的小姑娘。
顧予懷側身讓何渺進來，關門，從鞋柜找了雙拖鞋給她，依舊是男士拖鞋。何渺在換鞋凳上坐下，微微彎腰把鞋扣解開，慵懶的魚骨辮落下來，臉頰兩側落下的發絲卷著勾到碎骨。
顧予懷的視線順著發尖落到鎖骨細肩上，皺眉：“你不冷？”
何渺正好換完鞋子，腳丫伸進鞋子里，站起來道：“不冷呀。”
說完鼻子動了動，輕嗅：“好香啊，阿姨做了什么？”
“不知道。”
“我去看看。”
何渺走到廚房，笑瞇瞇道：“阿姨好呀。”
黎英回頭，臉上笑得燦爛：“來，幫阿姨嘗一下。”
說著拿勺子在鍋里舀了生魚片滾粥，何渺湊過去，吹了吹，就著黎英的手嘗一口，舔了下唇道：“剛剛好，特別鮮，果然最好吃的菜還是在鍋里。”
黎英吃吃笑：“挺懂啊你，去餐廳吧，我把粥端出去就可以吃早餐了。”
何渺應了聲好，轉身出去，顧予懷此時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手上一份文件，面前放著商報，神色專注。
有些人能攀到頂峰，不是沒有理由的。
何渺放輕腳步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顧予懷抬眸看她一眼，隨口道：“你們今天去哪？”
“逛街唄。”
他又沉默地看了她半響，何渺有點莫名，伸手摸了摸臉：“我怎么了？”
顧予懷：“你真的不冷？”
嗯？
嗯嗯？
何渺舔了下唇角，纖長濃密的睫一彎，笑道：“顧少，我今天穿得是不是有點性感？”
好像有些直男不大看得慣女孩子穿得暴露性感，難道顧予懷就屬于那一掛？
雖然何渺捫心自問，她今天穿的，其實就是露個肩膀的清涼夏裙。
顧予懷直直看著她，那眼神微深，凌厲尚存，卻多了些什么意味，盯得原本抱著調侃之心的何渺莫名屏息，顧予懷的眼神落在她的唇角，聲音頗淡，又有點天然的啞：“性感不知道，但很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