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沖回到平城后,稍加休息,便又出城,直接去了南面群山之中,到時已經寅時。
離平城數十里的南山中,地形高低起伏,偶有怪石,樹林密布,高聳而立,密不透風的枝葉讓人無法發現這里隱藏了一群人。
昨夜戌時,蒙沖與孫磊甄富交談時,一群人便隱藏于南山群中。
在這一群人的角落里,于志恒指著一臉興奮的房亮、張蕓、田平等人,無奈地問向梁續:“他們來干什么的?”
梁續尷尬的一笑,然后又一臉嚴肅地問向房亮:“你怎么來了?這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嗎?你知道來這是干什么嗎?”
房亮還沒說話,田平倒是一臉激動地搶著說道:“房亮說這邊有好玩的,還說你不帶我們,于是我們就偷偷過來了,現在能告訴我們是干什么的吧?”
石凡倒是頗為冷靜,看著四周戴甲軍士,試探道:“不會是要打仗吧?”
這一句話,倒是比潑冷水還讓人冷靜,唯那田平,雙目發光,哈哈哈傻笑著。
帶頭的房亮生硬地將頭轉向于志恒,道:“恒哥,開玩笑的吧,打仗?”
于志恒看幾人這臉變得比兔子蹦地都快,嗤笑道:“對,是打仗,你們也別回去了,就在這委屈一段時間吧。”
得到了于志恒的確認,幾人臉色各不相同。
房亮尷尬地干笑,路生張大嘴巴一臉詫異,張蕓嚇得整個人抱成一團。
石凡倒還好一些,只是嘴有些抽,人有些抖,倒是田平,得了確認,比原來更是興奮。
梁續只得尷尬地來到田平面前,抱著田平脖子說道:“恒哥兒你也是知道的,田平可是我們這幾個人中打架最狠的,田平,到時你跟我一起上!我現在可是今非昔比了。”
是,學了半天武功,可把你能死了,可是不記得昨晚某個人回來狼哭鬼嚎,張亮一邊想道。
“房亮石凡路生,到時候,你們在這看好張蕓就行了。”
唉,可惜他們看不到我梁續首秀了,經過秦升一日教導,梁續感覺自己眼界開闊,并學到不少東西,正愁無處施展,卻不想恒哥兒就給了自己這次機會,自己興奮難耐,略帶神秘地分享給房亮,卻不料其招著眾人跟了上來。
房亮心里很難受,你說你有什么事,直說不行?非得吊著我胃口,我這尋思著你故意引我過來,又有些莫名擔心,便又叫上幾人跟著,誰能想到是打仗?
張蕓在一旁瑟瑟發抖,不知是被嚇得還是凍得。
“恒、恒哥,為、為什么不生火呢?又、又冷又黑,而且、可是有、有野獸呀。”
張蕓小心翼翼地“提醒”著于志恒。
于志恒撓著癢癢,搖了搖頭,林中一片黑,僅有的月光斑點灑落在地,張蕓也看不到他搖頭。
“可不能生火,萬一燒山了怎么辦?”于志恒半開玩笑地說道:“不用擔心野獸,咱這有梁續,身上還帶著股老虎騷味,怕什么。”
梁續聽聞,嘴角一抽,也沒多說。
張蕓則縮了縮身子,將衣服裹得更緊了。
夜里,呼嚕聲漸漸地多了起來,于志恒倒還是很精神,靠在樹上,一直感受著體內元氣,全身所有泉眼打開,手臂軀干元氣各自相連,唯有小腿與雙足尚未連接,看來已是成溪之末,之差臨門一腳。
這幾人中也就房亮還有點精神,慢慢起身向于志恒靠了靠,低聲問道:
“恒哥,那個興呢?咱都走了他怎么辦。”
“他呀,走之前我把他背到那老大夫家了,留了不少銀兩,托他照顧一下興。那老大夫看起來性情耿直,做事認真負責,一板一眼,想來會照顧好興。”
入秋后的天,一天比一天涼,一天比一天亮的慢,瑟瑟的秋風吹起片片落葉,半年前,它們還是春日的新芽。
蒙沖趕到山上,找到眾人時,已是第二日清晨,梁續早已跟著秦升習練武藝,于志恒也在一旁練劍。
士兵們也都紛紛起來,聽候縣尉令,要說這些士兵,也不知蒙沖怎么帶出來的,真沒個慫貨,各個能打能罵。
“于公子,我們這兩千人,這是行進,今日酉時便能繞到那宋軍身后,等到入夜,子時一刻,我們便從后殺出!定能一舉破敵!”蒙沖找到于志恒,道。
“去了一趟,便這么有把握嗎?”于志恒停下動作,問道。
“是呀,不去前,還尚有顧慮,我這去了一趟宋軍,才知那宋軍軍紀松散,夜里防衛極其薄弱,斥候無所作為,那孫將軍更是優柔寡斷之輩,不足為慮。”
蒙沖搖頭,笑著道。
“哈哈,如此我也放心了,但還是小心些,林子里可還有點鳥。”
“哈哈,他只會以為是林中禽獸嬉鬧。”
......
與此同時,興躺在老郎中家的客房上,一臉生無可戀,自打被救了下來,真不知道這幾天自己都經歷了什么,命不由己。
一會兒,一年輕姑娘端著一大碗湯藥進來,長得鄰家碧玉出水芙蓉,剛坐下,便被老大夫叫出去了。
小姑娘欠身退下,臉上露出絲絲歉意。
“恒小哥給了老夫足足的銀兩,老夫自當親力親為,怎能讓孫女代勞。”
老大夫大刀闊馬地坐下,面容嚴肅中帶有些許神圣,侃侃道:
“你說你怎么這么不小心,身上如此疲勞不說,嘴上怎又燙傷了,一會我再給你開一味藥。”
興望著天花板,才知那日夜里不是噩夢,也不是這老大夫開藥過猛,原本還以為自己下了地獄,遭惡鬼拔舌燙嘴。
“唉,恒小哥給老夫如此多的銀兩,老夫豈能貪墨,不若再給小哥開些固元培本,壯陽補腎的大補之藥。”
說著,老大夫搖搖頭,拿起碗和小勺。
“來,來,老夫喂你吃藥!”
聽到此處,興身子一顫,道:”不、不勞煩老先生了,在下可以自己來。“
老大夫將碗將碗輕輕放在一旁,那褶皺臉皮瞬間繃緊,眼睛瞪得銅鈴般大小,胡子一吹,眉毛一揚:”老夫豈能如此不負責!既已收得恒小哥錢財,便得盡得自己的責任!小子給老夫躺好!“
老大夫舀一勺湯藥,瞇著眼,伸長那皺巴巴的嘴巴,輕輕地吹著,熱氣散開。
老叟美如畫,興閉上眼睛,不忍直視。
幸得如此,興才沒有看到那點點唾沫星子飛進勺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