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繹心定眼瞧去,只見凡槿的身體重重的摔在赫連樂身上,明清道長奪過長劍迅疾地朝凡槿刺去,這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門外的衛兵們剛剛回過神來,可是誰也不清楚在這瞬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楚繹心拼命地想要抱住明清道長的手臂,想要阻止明清道長將這一劍刺下去,但她的身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飛速地朝著蓮花座上馬上就要閉合的一個缺口里鉆去。
片刻后她突然覺得輕如飄絮的身子又有了重量,但又覺四肢極為酸楚僵硬,頭腦也陷入混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望著紅塵池中映出的景象,劉猛憨笑兩聲,轉身對一個身穿青衣的清瘦的老人說道:“師父,我就說楚姑娘一定能回到本身,這回司命星君不會發現你把仙釀撒在命簿上的事兒了。”
木德真君連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見四周沒人不由松了口氣,回想這一系列的荒唐行為不過是因為掩飾自己之前的過錯,不禁老臉一紅。
多日前,木德真君因為在王母宴上多喝了幾杯,便有些飄飄然,宴會結束后,他去司命星君殿里尋他下棋,不料司命星君不在府上,這時兩個小仙童捧著一壺仙釀走了進來。
聽聞這是天后賞賜給司命星君的萬年仙釀,木德真君心中突然騰起幾分嫉妒,他將兩個仙童騙走,看著司命公案上放著的仙釀,忍不住偷飲了幾口,正自得意時突然聞聽有人進門的聲音,一時手抖將竟仙釀灑到了兩本命簿之上。
他連忙拿起兩本命簿,想要抖掉命簿上灑落的仙釀,沒想到其中一本命簿上的仙墨已經被仙釀融成了一灘墨水,被他那一抖便飛濺到另外一本命簿之上。
那本命簿本寫著:楚繹心,女,陽壽三年,某某年某某日因車禍故。
但此刻,最后的故字被另外一本命簿上的仙墨給染花了,故字后面本是一片雪白的紙上也被漸上了一片墨跡。
再看另外一本,除了開頭的蕭依依三個字,其余則是一片空白。
耳聽著司命的腳步越來越近,木德真君捏著手里兩本命簿直冒冷汗,看見眼前堆積成山的命簿,把心一橫,將手中的兩本急忙忙塞進了命簿堆里……
現在可能只有木德真君和他的兩個徒兒知道,其實真正的楚繹心早在她三歲的時候就因車禍而死,而因記載蕭依依命簿上的仙墨盡數落在楚繹心的命簿上,出生不久便縫大難的蕭依依則穿越了時空附在了已經因車禍去世的楚繹心身上。直到剛剛那一刻,才真正回到了自己本來的身體中。
終于將自己的過錯彌補,木德真君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但另一邊的司命星君便沒那么高興了。
天后看著下首的司命星君,不悅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說一切都辦得很妥當,紫珠怎地又回歸本命了。”
司命星君囁嚅道:“定是木德星君那老兒……那老兒目無天規,什么事都敢做……要不我去天帝那里告他一狀。”
天后朝司命星君飛來一記眼刀,冷冷道:“你是想讓天界都知你我在紫珠的命格上動了手腳?”
司命星君忙道:“都是木德那老兒做的……”
“住口。”天后顯然不耐煩了,捏了捏眉心,道:“這件事就這樣吧,我與東澤女君約定誰也不許干預此間塵世,怎能叫她抓住把柄。
紫珠雖回歸了本命,但也影響了金珠的命數,金珠有了六年的記憶,應該閉著眼睛也能達成目的了。”
司命星君不敢再多言,只恭維道:“娘娘一定會得償所愿。”
……
楚繹心的腦子里涌入好多畫面,那都是她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城市里的高樓大廈、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屋子里擦不掉的染料、無數張罪犯畫像、博物館里陳列的展品、父親刻滿皺紋的額頭、古月干凈的笑臉……
可是最后,古月的那張臉竟然瞬間變成了赫連樂的臉,他的眉間因痛苦而被蹙成了川字,深邃的眼睛燃著恨意,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他對她說:“你,害死了我。”
不知過了多久,楚繹心才掙扎著從噩夢中醒來,她心有余悸地捂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嘆道:還好是場夢。
四周漆黑一片,楚繹心此時并不知自己置身何處,她的身體蜷縮在一個很小的空間,用手試探地向四周摸了摸,手觸之處很是光滑,像是一個十分狹窄的棺材,但又不似棺材那般地形狀。
當楚繹心想要向其他方向試探著摸索時,突然從外面隱約地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楚繹心屏住呼吸才勉強聽清楚二人的聲音。
“到底怎么回事?祖父說你已算無遺策,怎地又橫生枝節?”
楚繹心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冥思片刻,腦里便浮現出畢江成那張面孔。
“本來一切進展得很順利,都在掌控中,只要利用我的障眼法將我那徒兒換成真的安慶公主便可。我長劍在手,一劍下去就能制造安慶公主死于自殺的假象,可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個衛兵……
畢公子,那人一定看到了我蓮花座上的機關,不能叫他活著,不然……我被揭穿事小,此事可是干系著國公爺和皇后娘娘。”
楚繹心聽得心驚,這才明白那個還魂后還哭天喊地想要自殺的安慶公主竟然是個冒牌貨,而這場法事的最終目的竟是想要謀殺安慶公主,若不是她陰差陽錯地阻止了明清道長,那個安慶公主恐怕已經成為了他劍下的冤魂。
只聽畢江成陰沉道:“那個衛兵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你當時既有機會殺了他,怎還留著活口。”
明清道長急道:“我當時那劍已經刺向了他的心口,誰料他胸前佩著塊寶玉,我那一劍用了十層的力道,卻也只是將那塊寶玉刺碎,而且那個赫連樂也沖了過來,我沒法再下手了……”
明清有些懊惱地嘀咕道:“早知給他用了迷香還會怎么早醒來,昨晚我就該……不過現在那個衛兵昏迷不醒,還威脅不了咱們,現下要緊的是把公主和我那徒兒換回來,若陛下去看望公主……我那徒兒一旦穿了幫,便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