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繹心從沒見過赫連樂如此猙獰的表情,他平時雖然像個冰疙瘩,冷冷淡淡,卻也如一口古井,沒什么波瀾,可此時的他,雙目充血,將心中壓抑的怨恨與怒意全部發(fā)泄了出來,楚繹心想要上前勸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赫連樂逼近赫連玄安兩步,眸中的冷意幾乎要吞噬掉理智:“將秘本給我。”
“樂兒,咳咳……”赫連玄安捂住胸口劇烈地咳了一陣,艱難地道:“現(xiàn)在把秘本交給你,只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等……咳咳……”
“我等不了了!”赫連樂抓起赫連玄安的衣領(lǐng),低吼道:“交出來,這是你欠他的!”
赫連玄安抓著赫連樂的手腕,急得臉色漲紅,突然“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從他的嘴里噴出,濺了赫連樂一身。
楚繹心忙上前將赫連樂拉開,急道:“你這是在干嗎!冷靜點(diǎn)……”
不待楚繹心說完,赫連樂一把將她推開,臉色冷凝道:“這里沒你的事?!?p> 楚繹心看著赫連玄安面色潮紅,雙眼失神,咬唇跑出了書房。
見白色在書房外靜靜地等著,連忙跑到白氏身邊道:“夫人,您快進(jìn)去看看,侯爺,侯爺咳得很嚴(yán)重!”
白氏臉一白,提起裙擺快步進(jìn)了書房??匆姾者B玄安唇邊的血,忙撲了上去對身后跟上了的霜兒急道:“快,快去請我爹!”
霜兒應(yīng)了聲,快步跑了出去。
赫連玄安艱難地喘著氣,對白氏搖了搖頭,道:“我沒事……”雙唇翕合兩次閉眼暈了過去。
“安哥……”
白氏試探了一下赫連玄安的鼻息,又探了探他的脈搏,幾乎要跳出胸膛的一顆心才緩緩安定下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當(dāng)年的事,安哥也是身不由己?!?p> 赫連樂閉眼強(qiáng)迫自己平靜下來,冷聲道:“等他醒了告訴他,若不想讓我將赫連家攪得天翻地覆,就把秘本交給我?!?p> 白氏臉上一彎秀眉將眉心蹙起一道凹線,無力地吐了口氣,緩緩道:“時辰不早了,你入宮去吧?!?p> 赫連樂抿唇看了一眼赫連玄安,眼里的復(fù)雜一閃而過,轉(zhuǎn)身邁步離開了書房。
……
去往皇宮的馬車?yán)?,赫連樂將自己藏在角落中不發(fā)一語,他閉上眼睛,腦海里是一張被火焰吞噬后猙獰可怖的臉,那人用手掌捂著他的嘴巴,一邊哭一邊大喊道:“你爹是賣國偷生的無恥小人,你活在這世上也是還他欠下的業(yè)障,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赫連樂猛地睜開眼睛,拳頭被他捏得死緊,楚繹心見他這副模樣心里微酸,將一塊點(diǎn)心遞到他面前,道:“吃點(diǎn)甜的,心情會好一些。”
赫連樂一把將楚繹心手中的點(diǎn)心打落在地,看到點(diǎn)心滾落到自己這邊,將臉側(cè)到一邊,沉聲道:“誰讓你去叫白氏的!”
楚繹心皺眉道:“你沒看見你伯……你父親當(dāng)時的狀況嗎?我若不叫來白氏,你會把他逼死的!”
赫連樂聞言猛地臺頭看向楚繹心,眼神如冰地道:“他的死活,干你何事!難道無論誰陷入險境,你都要不管不顧出手相救!”原來,自己并不是特別的那一個人。
“他若死了,你的處境會更糟!”楚繹心將點(diǎn)心拾起,噘嘴嘀咕道:“狗咬呂洞賓!瘋狗!”然后偷偷給了赫連樂一個白眼。
赫連樂看著楚繹心那個委屈的眼中,心中的煩悶?zāi)或?qū)散了幾分,看了眼盤子里的點(diǎn)心,板著臉自己拿起了一塊咬了一口,微微蹙眉道:“難吃。”然后囫圇將整塊點(diǎn)心咽下。
“進(jìn)宮后跟緊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無動、非禮勿管。”
楚繹心不滿道:“這會怕我闖禍了?凡槿可是女兒身,我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那可是欺君之罪!”
赫連樂看了楚繹心一眼,不將她帶著身邊不知這女人會捅出什么無法善后的窟窿,他已經(jīng)給苦智大師去了信,在苦智大師沒有來到都京前,他不會讓她離開半步。
“是趙王保舉的你,我從未說過你是男兒身,何來欺君一說?!?p> 楚繹心一噎,沒想到這冰疙瘩還是給芝麻餡黑米湯圓,鼓著腮幫子坐在一邊嘀咕道:“基本的信任呢?楚某人言而有信,言出必行,說了不會逃,就是不會逃?!?p> ……
皇宮福寧殿內(nèi)。
雖在自己的寢宮,畢皇后仍打扮得十分隆重,她一邊整理著因?yàn)槁月詮澢直鄱行薨櫟囊滦?,一邊對坐在下首的畢國公夫人問道:“父親可都布置好了?”
畢國公夫人在宮人端過來的銅盆里靜了靜手,才點(diǎn)頭說道:“娘娘放心,監(jiān)門衛(wèi)那邊你父親已經(jīng)打點(diǎn)好了,有茹柔公主作掩護(hù),巳時就已將人換了出去。”
畢皇后道:“本宮只是不想讓人死在宮里,陛下看重她,她若死在宮里追究起來,陛下定會責(zé)我看護(hù)不周,機(jī)會就這么一次,父親可別讓本宮失望,那個明清可靠與否?!?p> 畢國公夫人笑道:“一面是青云直上,大燕國師,另一面是萬人唾棄,神棍騙子,他的命運(yùn)捏在您父親手里,他這么聰明,不會選錯?!?p> 畢皇后聞言也不再多問,點(diǎn)頭道:“既然如此,本宮就等著父親的好消息了。”
“只是沒想到陛下竟派了左右衛(wèi)里最得力的虎衛(wèi)護(hù)送,不過這也無妨,明清的本事唬過這些沒腦子的紈绔,絕不成問題?!?p> 畢皇后冷笑道:“陛下對安慶的愛重何人能及,即使我叫人對陛下進(jìn)言,說失魂是天懲,恐怕大燕不利,陛下仍然對她比任何一位公主都上心。
這次,聽聞明清說能夠?yàn)榘矐c招還七魄,竟高興的要立刻將古郎中宣進(jìn)宮里定下這親事……若不是當(dāng)時戶部尚書有急事求見,怕是這婚事就這么定了?!?p> 畢國公夫人端起茶碗,茶水不小心溢出了一滴,忙用帕子將水漬擦去,接道:“有些事強(qiáng)求不得,那個癡兒怎能享受了這般好的因緣,咱們箬竹與古郎中天造地設(shè),娘娘安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