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第三次從河里冒出頭,如鯨魚一般向外吐出一道水柱。
“行了吧,已經洗得夠干凈了。”顧修明站在岸邊笑著說。
“不行,我還是忘不了那股味道。”說完,季白又是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顧修明看看腳邊,季白匆匆脫下的烏黑的衣服,褲子,陣陣臭氣從里傳出。在半個小時之前,這套衣服還是如雪一樣的白色。他沖著河底喊:“這衣服你還穿嗎?”
“幫我扔了。”悶悶的聲音從河底傳來,緊接著是一連串的小泡泡。
顧修明四下看了看,彎腰撿起一片葉子,隔著這片葉子,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衣服的一角。
“有福了老弟,給你施施肥。”顧修明將衣服拖到一顆樹下,丟了。
隨著衣服的拖動,地上留下了一條黑色的痕跡,黑得深沉,黑得發亮。如果忽略其散發出的令人作嘔的氣息,倒是可以作為上好的墨水。
顧修明盯著這條黑色的痕跡想了想,又捏起衣服在這棵樹旁畫了一個十字,以及其他莫名其妙的圖案,好讓別人以為這只是一個無聊人士的信手涂鴉。
他走回河邊,用手在一塊較為干燥的大石頭上掃了掃,一屁股坐下,等待季白結束他的第三次自我凈化。在等待期間,他掏出尋路法器看了看,現在他們正處于落霞林的邊緣地帶,根據地圖上的描述,這條河叫做粼光河,是一條環林大河。
尋路法器上還顯示著當前剩余人數:4521人。
這才是第一天,地圖之大,人員分布之散,除了有少部分好戰份子四處跑來跑去,找人打架的,大多數人都安心于自我發育,等待與組織匯合。像他和季白這樣的情況,實屬罕見。
顧修明將尋路法器收入懷中,打了個哈欠。四周很安靜,只有流水嘩嘩聲。
難得的放松,他想,確實是難得的放松。
想到之前的事情,顧修明笑出了聲。不由佩服起季白的神勇,要不是靠著這家伙最后的自損一千的妙計,趕走了那群人人,他們兩個人現在估計還處于奔波中呢。
顧修明看著咕嚕咕嚕冒泡的河面,笑呵呵地自言自語:
“是個狼人。”
......
一個小時前。
“喂,別跑那邊,那邊是沼澤。”顧修明喊。
季白聞言又換了一個方向,失去了御風訣的加持,他的速度慢了下來,只不過仍跑在顧修明的前面。
“你說那邊是沼澤?”跑了幾步,季白問。
“是沼澤,千真萬確,我之前就是從那邊跑出來的。”
“我有辦法了。”季白說。
“什么?“
“我說,我有辦法了。”季白放緩腳步讓顧修明跟了上來。
“什么辦法?”
“去沼澤,辦法就在那里。”
說完,不等顧修明回應,季白便朝著沼澤跑去。
“喂,去沼澤干嘛,喂。”
“到時候就知道了。”
想著這家伙怎么也不像是會自尋死路的人,顧修明也就跟了上去。
十分鐘后,那灘熟悉的沼澤地又出現在顧修明面前。
“前面沒路了。”他對季白說。
“不,那就是我們唯一的出路。”季白指著沼澤地,“我們跳下去。“
“什么?!”顧修明變了聲。
“相信我,跳下去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我與你同在。”季白突然深情地說。
就像泰坦尼克號中杰克與露絲的那一幕。
you jump ,i jump。
可顧修明打心眼里不想jump,這么一jump下去。能不能解決問題先不說,光是心里的陰影就得老大一塊。
二人嘴上說著,腳步卻是沒停。這么一會兒功夫已經能看到沼澤的邊緣了,黑色的瘴氣如一頭攝人的妖獸張開了大嘴等著二人。
“一起跳吧,都到這一步,沒有回頭路了,這是唯一的辦法”季白做著最后的員。
“好,我相信你。”顧修明神色堅毅,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一口氣跳下去。”
“當然了。”
“直接跳。”
“好。”
“不帶猶豫的。”
“來啊。”
“跳啊。”
“跳。”
“跳他媽的!”
“拼了!”
二人大吼一聲,跑到沼澤邊。
好的,他們要開始跳了。
他們彎下了腿,他們將手擺到了身后。
大腿開始發力。
漂亮,他們跳起來了!!
只見顧修明高高地跳起,又穩穩當當地落在原地。
一個堪稱完美的原地跳高。
季白也毫不示弱,他與顧修明同時起跳,跳得甚至還要再高一些。
顧修明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從驚訝,到疑惑,再到最后的不好意思。他也落在了原地。
“我與你同在,嗯?”顧修明挑了挑眉毛。
“這只是排練,嘿,排練而已。“季白解釋說。
“抓住他們!”
身后七人趕到,追了這么長時間他們憋了一肚子火,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一個個顯得異常積極。他們直直地跑過來,沒有半點減速的意思。
“不!不!冷靜。”顧修明和季白大喊。
可氣血上頭的七人怎么可能聽得進去?
顧修明屏息凝神,他突然想起了那個烈日炎炎的下午,那一根狹窄的圓木,以及瘋狂擺動的木錘。
他也想起了鄭師兄對他說的話:我需要的就是你們在最不可思議的情況下,做出最不可思議的動作來躲避攻擊。
后來,他成功通過了圓木。
熟悉的感覺回來了。顧修明迎了上去,身體仿佛已經不屬于他自已,戰斗的本能調動著每一塊肌肉。等回過神來時,他已經逃出了包圍圈。
而季白可就沒這么幸運了,七人圍住了他,其中一人因停不住腳步,重重撞在了他身上。
顧修明看到,季白以一個仰泳者的姿態,緩緩地,無可避免地向后倒去,絕望從他臉上溢了出來。那一聲拉長的問候,更像是他對命運的吶喊
“草————”
七人齊刷刷向后跳開一步,顧修明脖子一縮,后退半步。
一朵黑色妖艷的花于沼澤上方綻放,無數飛泥四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花朵很快凋零,如煙火,短暫而美麗。
眾人探過頭去,一只黝黑的手從沼澤邊緣探了上來。
“我.......”
季白宛如自地獄而來的魔鬼,黑色的淤泥從臉上,從手上,從身體每一處滑落。他走過的每一步都留下了一個黑色的腳印。
“我跟你們拼了!”
“你,你別過來。”七人紛紛退后。
這一日,季白化身戰神,以一敵七,無人敢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