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深慢慢抬頭,此時的天空和睢淡說的一樣,是好看的,心情似乎好過了一些。
她看著李海深抬頭,終于神情實現有那么一刻真正意義上的放松,嘴角無意識彎起,血絲的眼眸有一汪死水,現在卻摻了點憧憬,似有一輪明月升。
他不似她初見的憂郁,二見的孤寂,今見的無神。
睢淡邀功般的語氣,道:“我說的沒錯吧。”
李海深沒有回答,睢淡也沒指望他會回答。其實這個答案顯而易見,不是嗎?
“告訴你一個冷知識,太陽是白色的,你是不是沒想到。”睢淡炫耀意味明晃晃,她想要彰顯自己的聰明在這位名校醫科畢業生前。
李海深只顧仰頭天空,不想理睢淡。
他不想錯過。
李海深耳邊傳來她的嘰喳,他對她的印象定在非常啰嗦見了幾面的陌生人。
她轉頭看他沒有理她的意向,便自答起來:“明明它在我們眼前是橙紅色的啊,是不是覺得很沒有道理。”
睢淡想起她偶然刷到那篇科學文,當時她一個字都沒看懂,只記得開頭和末尾科學家們得出的結論,太陽是白色的,她覺得沒道理。白天太陽是明黃的,傍晚太陽是橙紅的,任她怎么看都扯不出與白色的關聯。
李海深聽見她說“我們”一詞,斂下眸子,鴉羽般的睫毛隱藏住情緒,轉頭看離他五米距離的陌生女人,她仰望落日,愜意放松。
什么時候,他和她可以用“我們”,他不記得和她有什么深厚情誼。
他悠悠收回了視線。
今天的太陽旅程結束了,徒留染完色自在飄動的厚云彩。
“太陽公公回家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睢淡語氣像是在哄不聽話的小朋友,她站起把腳從海里收回來,潮濕的褲腳在滴水,赤著腳濕漉漉的向李海深邁進幾步。
褲腳的海水“啪嗒啪嗒”地滴,不幸的滴在木板上一滴水四分五裂,幸運的順著橋上木板的縫隙滴回海里,木橋上留下她向他邁進一個個濕腳印。
吃了剛剛的教訓,睢淡還是不敢挨近他,選擇給他一些空間,停在在一米的距離,蹲下向他伸出手。
睢淡想他自己選擇她。
“我想等等星星,”他轉頭看她,看到她的手自然彎曲,在等著他伸手,冷面色沒有變化繼續說道:“想你走。”
不禮貌的話,在他的口中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陳述內心所想。
很明顯,她再次被現實啪啪打臉。
睢淡額角布滿黑線,死小子,沒禮貌的死小子。
可當她對上他無波的眸子,透出那么真誠的眼神。他不覺話里的沒禮貌,此時他只是抒發當下最想說的話。
死小子,真的覺得她妨礙了他看星星。
她圖生了一種逆反心理,她就不讓他一個人安心的看星星,就不讓他看。
睢淡壓低聲音,情緒憋在心底,讓她看起來至少沒顯得不高興“不早了,到回家的時候了。”
話說出來,她就有些懊惱,她走的不是白蓮花人設嗎。白蓮花應該不會像她這樣說話吧,回家看來還得繼續鉆研一下。
睢淡無奈坐下,清咳了兩聲“我陪你,”觀察李海深沒有變得臉色“正好,我這人不要太喜歡看星星。”
沒了太陽公公的天空,暗得很快。
天空換了一塊幕布,墨黑色,扎了幾個小洞,透著微弱的光。
海水成了墨汁,是死去烏賊的,黑的可怖。
“可惜,沒幾顆星星。”睢淡伸出手指數天上的星星,數完放下手指,惋惜道“只有四顆星,還怎么不亮。”
話是說給李海深聽的,告訴他今天的星星沒什么好看的,大少爺趕緊啟程回家吧。
風卷冷氣刮過,帶走睢淡身上不多的溫度,她拉起外套的拉鏈抱緊自己,牙齒凍得打顫。
李海深呆愣的只知道仰頭看天,他或許是穿越世紀后現代人類發明的仿真機器人,她荒誕的這樣想著。
不知道溫度,不了解世界。
睢淡牙齒打顫的聲音影響到李海深,他轉頭把外套脫下遞給他,沒舍得給她一個眼神。
她沒在客氣拿上就立刻穿上,套了兩層的外套的她終于好受一點,他的外套很大很保暖。
顧好她自己,才注意到李海深把外套給她,只剩單薄的純灰短袖衣服。
“你冷嗎,要不還給你。”話是這么說,但睢淡生怕他會同意,將他外套在她身上又裹緊些。
他小幅度的搖頭,她簡直松了口氣。
李海深凍到了可怪不了她睢淡,她這個好心人早就勸過他要早點歸家。但是她要是凍到的話,他的責任絕無旁貸,蒼天可鑒是他李海深連累她的。
睢淡要不是怕她一走,他轉身就投海,她早走了。什么不比海邊香,溫暖的被窩它不香嗎。
她冒著感冒的高風險陪他看星星,怎么得要升點革命友誼呀“很有緣見了三次面,我們做朋友吧,我叫睢淡。”
身旁的李海深沉默不語,她修改了剛才的話,再次開口:“那做個面熟的人的吧。”
她見他還是沒反應,她已經退一步了,絕不退讓。
睢淡笑了,眉梢、眼角都帶上沒半點攻擊力的笑意“我睢淡,眼熟你。”
他無動于衷的表現,讓她的笑意僵在嘴角抽了抽。
她睢淡的熱臉貼在李海深冷屁股上了。
記仇小本本又記上李海深一筆,囂張的想等他愛上她,看她怎么折磨他,現在讓他一次又何妨,反正后面有他好受的。
“你喜歡大海嗎?”
李海深突然間難掩飾面部的一絲興奮,睢淡還是第一次瞧他這模樣。
他喜歡大海,格外喜歡晚上的大海。
它像暴風雨的前夜,
安靜又平和。
他曾多次想要投身在此,
多想就這樣……
完結。
睢淡以為他喜歡大海,難得找到他感興趣的點,連忙應道:“當然了,沒有人比我更喜歡了。”
睢淡撒謊了,她一點都不喜歡大海,更討厭晚上的大海沒有一點人氣。
全是潮濕和海腥味。
如果讓她形容晚上的大海,她聯想不到一個好詞。
可惜睢淡不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重度抑郁癥患者不會輕易興奮,他們對世界萬物都提不起興趣。
除了尋找了結自我的方式。
“想要這樣完結。”
她聽見他不咸不淡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