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爾的魔法進行到了最后一步，顛倒城的部分影像已經侵入了現實世界，祂的軍隊以這小小的一片幻影為跳板完成了入侵。

　　但是這不妨礙那束光線直直刺破黑霧，讓祂不禁瞇起眼睛。光芒中沒有魔力，卻讓蒂爾心驚肉跳。

　　不管那是什么，它都會被顛倒城的軍團碾碎。

　　蒂爾完成了最后一個小節的手勢。

　　韓山皺眉，就在剛剛，他突然聽到娜梅莉婭悶哼了一聲，兩人現在一定程度上共享感官，他感覺到了娜梅莉婭的不適。

　　這個固有結界終究是她的魔法產物，現在蒂爾的行為就相當于硬生生在她的法術模型里塞進了大團的冗余，無論是精神還是魔力方面，對娜梅莉婭來說這都造成了很大負擔。

　　那就速戰速決。

　　在霧靄中，巨大城邦的虛影若隱若現。那絕對不是人類世界的產物，城墻高聳，直插天際。壘起它的石塊是紫黑色的，仿佛是腐爛尸體的顏色。城門無聲無息地打開，吹出寒氣。在寒風盡頭，灰黑色的身影狂亂地舞動，詭異卻沒有一絲聲音。

　　那些怪物沒有規律的形狀，每一個都像是惡魔與惡魔媾和的子嗣。一只巨大的蟾蜍一樣的東西，從肚子里長出了大量柔軟發黏的肉芽。還有數十只飛行的怪物，就像是老鼠，蝙蝠和人類尸體的集合。

　　韓山雙眼微瞇，蒂爾的軍團終于完成了降臨。他不禁加大握住劍柄的力量，掌指關節因為緊張微微發白。

　　它們有的是自發產生的純負能量造物，有的則是被顛倒城軍團擊敗后束縛住靈魂的惡魔或是人類冒險者。這些怪物數量巨大，實力驚人，就是在最外圍散漫游蕩的衰亡幽靈也擁有接近長者的魔力。

　　而韓山這邊，他們僅僅有一束微光。

　　他覺得足夠了。

　　戰馬開始逐漸加速，騎士們伏低身子，劍尖斜指。魔物鼓噪起來，它們爭先恐后地迎上來，好想韓山和他的騎士們只是一堆肉罐頭。他們用鋒利的指甲稍微拉一下，就能享用其中的血食。

　　“呼———”韓山在深呼吸，一口長氣，似乎無止無歇。

　　“殺。”他平靜道。

　　白光與灰霧對撞，迸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吱聲，就像把一勺水倒進了油鍋里。

　　韓山揮舞起星光巨劍，瞬間腰斬三只哀嚎著的怪物。怪物倒下之后，它們的尸身開始崩潰為灰霧。他微微瞇起眼睛，在灰霧出現的那一剎那，有什么潔白的東西浮現了出來。它們沖韓山點點頭，就此消失不見。

　　“那是人類勇士的英魂，”娜梅莉婭悄悄說，“你殺掉怪物，就相當于解放了它們。”

　　韓山瞅了一眼金字的提示。

　　【獲得4點原質】。

　　他握緊大劍，義憤填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今日我必將這些怪物斃于劍下。”

　　娜梅莉婭在虛空中翻了個白眼，心想韓山不知道又得到了什么好處。

　　蒂爾緊緊盯著祂的軍團，韓山很強，這是祂親身體會到的事。可是他的騎士團就未必了。

　　在蒂爾看來，海拉附近能找到的騎士團就是廢物。韓山能把這么多人拉進固有結界里，這確實了不起。但他還是太年輕，這種級別的戰斗里，區區幾個所謂精銳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這些人是海拉的獅鷲騎士團嗎？還是龍心騎士團。蒂爾觀察戰場，細細思索。這都是海拉有名的騎士團，前者以攻速迅猛著稱，受布加拉提侯爵的雇傭，這個喜歡拉鏈的奇怪家伙用這支隊伍實現了幾次完美的夜襲，并因此賺得了一個世襲的封邑。而后者完全由血脈稀薄的龍裔組成，當他們一起沖鋒，那吼叫聲就像龍吟。

　　可不管哪只軍隊，都沒有這么強。

　　祂本以為大軍一出，勝利就是唾手可得的東西。但是沒有想到區區一百人的小騎士團，竟然能和顛倒城的軍隊打平，而且好像還能稍稍勝出。

　　蒂爾又驚又怒。

　　這是哪里來的騎士團？他們是把西海岸所有騎士團團長全召集過來了么？

　　祂看的牙都酸了。那個騎士怎么還在旋風斬，而且他為什么能在馬背上旋風斬？還有跳劈，該死的血和灰啊，你嗎的跳劈還帶法術游龍的么？

　　最外圍的妖魔鬼怪在這種程度的軍隊面前就是摧枯拉朽。

　　韓山一劍劈飛向他猛撲過來的魔物，這家伙全身流膿，胸口還鑲嵌了幾個狗頭。感覺就像它媽生它之前沒準備好，結果就弄出來這么個毀三觀的玩意兒。

　　亞當在他身邊寸步不離，他展現出了極其驚人的戰斗素質，幾次偷襲都是他幫韓山擋下來的。正因為亞當的存在，韓山才能放開手腳，盡情揮舞星光的大劍。

　　“你應該直接殺掉蒂爾。”娜梅莉婭的聲音在他心底升起，泛著冷意。“祂可以為祂那扇門提供能量，只要祂不死，顛倒城的門就永遠不會關閉，士兵就會源源不斷的降臨。”

　　韓山呼出一口氣：“掩護我，亞當。”

　　亞當沒有做聲，但他豎起劍刃，全身都是可靠二字。

　　法芙娜長聲嘶鳴，然后馬蹄紛飛。

　　蒂爾嘴角一抖，祂又開始施法了，意圖擋住韓山。侵蝕一切的【布魯克林斷頭臺】涌向韓山，韓山和亞當很快就被無盡的負能量淹沒。

　　蒂爾臉上出現喜色，下一秒，祂如墜冰窟。

　　韓山的聲音在祂身后響起，聲音里透出說不出的疲憊。

　　“結束了。”

　　劍刃透體而過。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蒂爾大聲慘叫起來，身體像蟲子一樣扭動。黑氣升騰，卻又化作純潔的星光。他眼現狠色，在劍刃穿心那一刻，他發動了某個魔法。

　　什么都沒有發生。

　　祂心中驚恐莫名，疑問說不出口。

　　他是怎么做到攻擊自己，卻不激發自己身上拼死一搏的自律法術的？

　　那位大人賜予自己的詛咒，可以將世界污染的大魔法———為什么沒有生效？

　　韓山面色慘白，汗如雨下。

　　“得勁！”他咧嘴一笑。

　　【特性四·永不熄滅的幻光】。

　　最后的特性，也是最強的特性。看起來就像是【賢者階】的魔法，【閃現】。但是事實上，那并不是【閃現】折疊空間實現的躍遷。

　　而是將自身定點，轉動世界。

　　在這個魔法展開的一瞬間，世界移動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點位置。但就是這種微末的移動，讓整個世界的法則變化了。

　　直接后果，就是所謂的【魔法】，失去了它本來的意義。

　　不管有多少煉金術士因為炸了坩堝跳腳大罵，抑或是正在角斗的巫師突然魔力失控滾下擂臺。韓山在這一刻，只是想干掉蒂爾。

　　他成功了。

　　當他抽劍，韓山腦袋一陣一陣劇痛。

　　魔力早就干涸了。

　　在戰斗中段，魔力的提供者就變成了娜梅莉婭。但是虛弱感和痛苦一直在糾纏韓山，他現在意識都快模糊不清了。

　　門和固有結界同時崩潰。

　　韓山坐倒在地上，騎士們策馬過來。法芙娜輕輕舔韓山的臉頰。

　　娜梅莉婭在空中顯現，她跪坐下去，小心的把韓山的頭移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溫柔地說：“我來吧。”

　　騎士們依次行禮，然后轉身，身影在空中慢慢淡去。

　　韓山在昏迷前，感覺到溫軟的手拂過他的額頭。他聽到有人伏到自己耳邊，輕輕說：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