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石滾到盡頭,停了下來,關鍵時刻,諸寧安拉著余恒風躲進甬道的凹槽,救了他們。
此刻,余恒風內心震動不已。
巨大石頭的滾動之力,緊貼著諸寧安的背碾過,危急時刻,她承受巨石龐大的擦磨力……護住了他。
這一刻,他冷峻的面龐僵住,神色震驚,不由的伸出手,攬緊諸寧安的肩,讓她不倒下去。
事實上,他多心了。
她倒不下去,圓石緊緊頂在她的身后,堵住他們的出路。
凹槽狹窄,原只能容納一人,可他們為了避開巨石躲了進來,身子前后沒有一絲活動空間,余恒風呼吸有些艱難,慶幸的是手還能動,他本能的托起軟在胸膛的頭,小心翼翼。
胸前的人脖頸軟綿毫無知覺,頭無力的仰著,雙目緊閉,她的面色、唇色蒼白一片。
“寧安……”他喚她,聲音喑啞。
胸前的人毫無回應,心仿佛被揪起來。
伸出手去探懷里人的脈搏……咚咚,緊繃的心這才松了下來。
初次見時她在馬上明明神色慌張,動作卻鎮定自若;比武臺上大聲提醒他小心,并用暗針擋下小刀;昨晚出手幫她,卻倔強的說自己能走……她的倔強讓他印象深刻。
可若說是什么帶給余恒風震動不已,那就是危機十分,嬌弱瘦小的少年,竟奮不顧身的護他。
為什么?
余恒風不解,他性子冷漠,生命中除了忠叔,從來沒有過別人的存在……
他幾乎想不起來,從什么時候起,這人開始大哥大哥的叫,自若的與他相處。
如果說之前的相遇、相處可以讓他有所懷疑,但今天的事,絕不可能!
因為心中有猶疑,因此之前也并不十分關心。
可她如此奮不顧身,他也許也不該猜忌。
該親自問問,諸寧安與諸經衍是什么關系,可若諸寧安和諸經衍真的有關,她可能是他要對付的人……想到這兒,撫著脖頸的雙手驟然收起,內心竟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來……
他不禁皺眉。
時下被困的危險處境讓他再看向胸前的人,此時什么都沒有比諸寧安醒來更重要,只要她能醒來,未來這個人是他的兄弟,或是敵人,才會有意義。
余恒風重新冷靜下來,他一只手小心的托住頭,然后抬起另一手,利落的用牙咬下袖口的帶子,撕下袖子的布,先為她止血包扎傷口。
“寧安,醒醒。”不知過了多久,諸寧安聽見有人在叫她。
背后巨石緊緊攆過她,沉甸甸的壓在胸前,喘不過氣來,她仿佛墜身于無盡的黑暗之中,夢魘侵蝕著,她開口呼救,救……救……爹……子華哥……恒風……
“醒醒。”
低沉的聲音好熟悉……
自一片黑暗中醒來,對上一雙熟悉深邃如黑曜石的眸自,看清了人:“大……哥?”聲音喑啞不已。
“動動看,是否傷著脊背。”
還沒來得及反應,喉嚨受傷,冒然出聲,諸寧安不禁咳嗽了幾聲,胸腔的震動讓她渾身刺痛,忍不住悶嗯一聲,連帶著胸背完全透不過氣來。
可這一動,渾身一僵。
黑暗中感官逐漸慢慢蘇醒,越發清晰。
她正在他的懷里,胸腹緊緊相帖,前后竟無半點空隙,那剛硬堅毅的胸膛堅實無比,灼人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服朝她涌來,親密無間的抵住她的……
感受如此清晰,那他會不會同樣感受到……
臉轟的一下潮熱起來,忽然慌亂不已。
她忘記了目前的境況,幾乎是下意識把手貼緊余恒風的胸膛,傻傻把他往后推,試圖離他遠一些,事實上,這一推背后疼痛難忍,精巧的五官緊緊皺在一起……
“別亂動。”余恒風沉聲說。
能推他,該是沒傷到骨頭,只是原本就僅能容納一人的空間,此刻兩人更加艱難,諸寧安小臉憋得通紅,眸子澄亮慌亂不知所措,雖有些喘不上氣,卻被他的話喝住呆呆的抬頭看他,小臉儼然寫著“怎么辦”。
墨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聲線柔和低沉對她道:
“你呼,我吸。”
她別過頭去,照著余恒風的話,呼吸起來。
余恒風始終看著她,胸膛抵著一處不可思議的柔軟,懷中的人嬌小柔弱,他整個把她罩住,身軀抵得住她的一半,她的腦袋側向右去,口唇觸上她微涼的發髻,聞得到淡淡清香,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升起……他果真是少年?
“大哥,我們……怎么出去?”
天黑了,周圍變得昏暗漆黑,諸寧安的感官被放到最大,被他罩住,時刻感受得到那胸膛的溫熱,他的呼吸,還有自己撲通撲通強烈的心跳。
她羞斂的問,他低頭看來。
不曾預料一幕發生了。
俊臉上的濃眉墨眸,眸深似淵,因為二人離得太近,微涼的唇輕觸她的鼻尖,諸寧安猛地睜大,難以置信,一時腿腳發軟,此刻仿若溺水在海中,本能的攀住他的脖子……
若說剛剛是輕觸,那現在就是吻……
嬌柔的身軀,攀住他,他還來不及驚詫,那嬌軟的手臂一陣慌亂,又匆忙松開。
余恒風的視線原本在黑暗中就更加敏銳,沒放過懷中人的表情,那胭紅淡淡的仿若盛開的牡丹,白嫩臉龐仿佛能掐出水來,朱唇微啟,話語慌亂“對……不起”緊張別開臉去,微微喘息。
她是怎么了,她怎么會做出這么……不雅的舉動!
她現在是男的!
正想著,察覺胸膛傳來悶悶的顫動,杏眼疑惑的看他。
只見他抓住她的手重新放回到他脖頸處,余恒風眼角泛起笑意:
“可以放。”
諸寧安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他在揶揄她?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冷峻的人?
胸腹親密的觸感讓她越發不自在,想要逃離,不敢再動,怕他在察覺什么,再次問:
“我們怎么出去……”
余恒風不過是逗她,巨石只擋住了多半個凹槽,還剩下四分之一的空隙。
“一會我數一二三,我吸氣你也吸氣,然后你快速向左側移,我助你,試試看借著這個縫隙可否出去。”
諸寧安點點頭。
“一,二……”
抓住他的手臂,待余恒風數到三,諸寧安借力朝縫隙移去,那縫隙狹小,但她嬌小,雖然艱難,感受到一陣猛力,被推了出來。
她可以出來,可余恒風怎么辦?
顧不的身上的疼痛,她貼著縫隙,朝里喊:“大哥,你怎么辦?”
“別管我,出去報信。”
“不,要走一起走。”諸寧安態度堅決,她圍著巨石周圍又看又摸,接著驚呼道:“你稍等,應該還有一個辦法。”
諸寧安來回走動,不知道在做什么。
怕她犯傻,徒勞無功:“別管我,去找人來。”
“等等,快好了。”
諸寧安回頭去找甬道里殘留的兵器,可兵器早都被碾碎不能用,最終她想起袖口的針來。袖口的針又能做暗器,又能救人,針有大有小,她拿起最大號的三棱針,朝巨石刺去。
原來諸寧安不走,是發現巨石塊是用土夯住的,雖然結實,卻也容易脫落,想著救人,來回刺向狹縫中的石頭邊緣,然后又用手剝,土塊花花的往下帶掉。
眼見縫隙大了起來,她喊:“大哥,你試試看能不能出來。”
余恒風試了試,一個側身,出來了。
諸寧安發絲微亂,滿臉污漬,卻透出明媚無比的笑容。
余恒風也難得嘴角泛起笑意,俊朗的五官頓時透出暖意,英俊無比。
“走,我們快出去。”
二人朝外跑出去,或許是剛剛用力過多,此刻諸寧安腳步微沉,眼前有些暈眩。
余恒風見人沒趕上來,一回頭就見諸寧安面色慘白,面容痛苦的蹲在地上。
見他過來,把手背到身后去。
“怎么了?”他蹲下來,諸寧安手臂上包扎的傷口,竟還在出血。
“傷口裂開,怎么不做聲。”余恒風皺眉問。
“沒事兒,一會就好。”諸寧安虛弱的說,剛剛一逃出來,她就把止血藥吃了,很快就會沒事……
“傷口并不深,血怎么會止不住。”余恒風表情凝重,手卻為她重新包扎。
抓住她的手臂,為她重新包扎,忽然手下一頓,看見那五指指尖黃土與血早已混在一起,這這是剛剛剝落土石留下的……
“我……從小就這樣,大哥放心,剛剛已經服用過了止血藥,一會就沒事了。”
余恒風神色微動,驅身蹲下:“上來,我背你。”
“那……辛苦大哥了。”
諸寧安確實身體虛軟,再不扭捏爬上余恒風的背。
晉陽城內一片廢墟,黑煙滾滾連天色都已染黑。
“遼人實在可恨,誰能想到他逃前,竟敢在晉陽城內放火。”蕭山看著滿地的殘骸,狠狠的說。
蕭江心中也已有些酸澀,他是軍人,這些場面雖然時常看見,可也不由恨起遼人,百姓是無辜的啊……
蕭進踢了踢馬肚,快步趕上來:“將軍,諸將軍來了!”
諸經衍風塵仆仆而來,見他便道:“寧安呢?”
“眼下不知,不過應該是安全的。”蕭江拍了拍諸經衍的肩道。
“什么叫應該安全?”諸經衍與他身旁身穿華服的公子異口同聲。
“昨天,余恒風已找到諸寧安,不過晉陽被圍,他們分頭行動,約好今日在城墻東南相見,我已派人去那兒了。”
原來在晉陽被破之時,蕭江見余恒風與耶律齊暗衛纏斗,便出手相幫,余恒風才得以脫身,追尋耶律齊,由此知道他們的動向。
可此時蕭子真卻騎馬歸來,面色急切:“蕭江將軍,余恒風與諸寧安不在那兒。”
“子真?”他心急火燎,并未看到諸經衍與身旁的人,卻聽到有人喚他的名字。
蕭子真一臉震驚:“表哥?”
甄子華怎么在這兒?
說話的人就是諸經衍身旁的華服公子正是蕭子真的表哥,甄子華。
甄子華來不及念舊,出口就問:“你說安安怎么了?”
蕭子真嚴肅下來:“他們不在約定的城墻那兒。”
眾人心里皆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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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平三月
昨天我媽發燒,所以沒更,今天來了準時更,卻見沒人留言,沒人收藏,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