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收拾一番之后,永和宮便來人接季縈心去永和宮了。
說是收拾,實際上,身為秀女,能夠帶進宮來的服秩不論是規格還是數量都不多,季縈心也就是稍稍梳洗了一番,整個人顯得精神了幾分,僅此而已。
永和宮分屬東六宮,是如今宮中四妃之一,德妃的住所,裝扮的自然是富麗堂皇,不過,礙于德妃出身不高的緣故,永和宮雖然同樣富貴,卻是精致典雅有余,富貴榮華不足,整個宮殿的各種擺設,也多以青藍之色為主。
季縈心來到永和宮的時候,正殿之中,只見四位風姿綽約的妃子坐在象牙鑲金橡木桌旁,正在打馬吊。
為首的那人,一襲紫紅色旗裝,雍容大氣,梳著一個大兩把,鑲著一朵玉蘭花一樣的簪子,將一頭青絲高高挽起,赤金的護甲上零星的鑲嵌著幾枚紅寶石,別提多么華貴了,卻是四妃之首,延禧宮惠妃。
在惠妃的下首,翊坤宮的宜妃面容俏麗,自帶一股張揚艷麗之感,一身桃紅色的旗裝非但不顯庸俗,反倒更佳承托的她人比花嬌,大敕敕地頂著一個大拉翅,滿頭珠翠猶如梳妝臺一樣,不見半點紛繁復雜,反倒是說不出的富麗堂皇,令人移不開眼。
與宜妃相對而坐的,便是此次季縈心要面對的主要對象,永和宮德妃。不同于惠妃的雍容大氣,宜妃的張揚俏麗,德妃身穿一身石青色的旗裝,沉穩的配色上添著幾道明黃娥紅的花紋,少了幾分肅然,多了幾分輕快,整個人猶如一汪清水一樣,隨意的搭配著銅色的鈿子,整個人顯得格外素凈。
就連水蔥削就的白嫩手指上,套著的也是青花紋的瓷質護甲,小家碧玉的溫婉氣質,和大家出身的滿洲貴女大相庭徑卻別有一番風味。
四人之中,要數年齡最大的,便是排在末位的鐘粹宮榮妃,和其他三妃相比,榮妃大氣不足,容顏不再,氣質也比不上德妃。不過,到底能夠爬到四妃的位子上,榮妃身上也自有一股歲月沉淀的味道,一身杏黃色的旗裝,搭配隨性的發飾,宛如陳年老酒一樣,初時不覺,但看的久了,便能感受到愈久彌香的韻味。
目光一掃,季縈心便將四妃的樣貌氣度紛紛記在心中,暗自揣摩起來。
大殿之中,除了四妃之外,還有幾個秀女也紛紛隨侍在旁,季縈心粗略的看了看,發現都是本屆秀女之中拔尖的幾個,烏雅·青華和納喇·南煙也在其中,看來,德妃叫自己過來,也不單單只是為了昨夜的事情。
“臣女烏拉那拉·縈心,見過德妃娘娘,惠妃娘娘,宜妃娘娘,榮妃娘娘,諸位娘娘萬福金安。“不緊不慢地上前一步,按照宮中規矩,規規矩矩的福身行禮。
聽到這話,正在打馬吊的幾人這才停下手中動靜,到底是在永和宮,只見德妃轉過頭,上下打量了季縈心一眼,看到對方的規矩暗暗點頭,露出一臉溫柔小意,聲音好似柔和的春風一樣,讓人感到格外的舒服。
“起來吧,把頭抬起來,讓本宮瞧瞧。”
聞言,季縈心緩緩起身,隨后慢慢抬起頭來,目光在觸及德妃下頜的時候停了下來,這樣不至于直視對方面孔,沖撞貴人,但也不至于讓對方看不真切。
因此,季縈心也沒有發現,當德妃的目光觸及她的面孔時,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這一下并不明顯,在場的人中,除了德妃的貼身嬤嬤之外,就只有同為四妃的三人注意到了。
見狀,三人紛紛朝季縈心看了過去,這一眼,惠妃和榮妃還好,到底沉得住氣,宜妃或許是故意,或許是性子使然,卻是噗嗤一聲,輕笑出聲。
這丫頭,樣貌倒是清秀,怎么一雙眼睛,沉悶跟四阿哥胤禛似的,難怪德妃這般表現,宮里誰不知道,德妃對這個早年跟著孝懿皇后的兒子,心思可復雜著呢。
聽到宜妃的笑聲,德妃也是瞬間回神,到底是四妃之一,反應不可謂不快,輕輕勾起一個淡雅的笑容,面帶笑意的看向宜妃笑道:“宜姐姐這是笑什么呢?這般高興,不如說出來,叫妹妹和兩位姐姐也都高興高興?”
宜妃自然不能說是看到季縈心就笑出聲,這要是傳出去,還以為她嘲笑烏拉那拉家的女兒,平白無故樹個敵人。
爽利的擺擺手,“我笑啊,是德妃妹妹你,光顧著看烏拉那拉格格,倒是連手里的牌打錯了都不知道,這一下,可便宜我了,胡了。”
說著,宜妃將手里的牌一推,似是不小心一樣,用力了幾分,整個牌面亂成一團,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景象,至于她到底是真胡牌了還是假胡牌了,也無人在意。
德妃自然知道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也宜妃死磕,聞言只是笑笑,“原是這樣。”
“好了,你們兩個,當著小輩的面還如此促狹,沒看到烏拉那拉格格還行著禮嗎?還不快點叫她起來。“見狀,惠妃會心一笑,笑罵兩聲,指著還保持行禮動作的季縈心說道。
德妃聞言,這才‘恍然大悟’,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惠妃姐姐說的是,看我這記性,縈心格格是吧,快點起來吧,本宮一時疏忽,勞格格受罪了,還請格格勿怪才是。“
“不敢,娘娘言重了。”季縈心恭敬的說道,至于德妃到底是真的忘了,還是因為之前烏雅·青華和十四阿哥的事情故意折騰自己,那就另說了。
甚至于,惠妃開口,怕是和納喇·南煙也不無關系吧,眼前這四妃,面上看上去都是一片其樂融融,可是季縈心分明感受到其中暗流涌動,隨時隨地都較著勁兒在,要說唯一淡然幾分的,怕是也只有榮妃了。
不過,這也是因為榮妃如今年華不在,早早的退出了后宮爭寵的行列的緣故,否則,保不齊是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