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蔚他們出了彧思潭,往南走了十公里,便見一個霧氣飄渺的山谷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萬幸的是他們至彧思潭一路南下并未碰到什么厲害的魔物,偶爾碰到一兩只低等的魔物都被諶狼兒輕松的解決了,一并塞進之前裝著霧形魔的那個瓶子里了。
諶狼兒一路上解決了幾只低等魔物,此刻似乎又累了,躲在諶蔚的腿里正在打盹。
此刻,諶蔚他們便站在山谷之上,山谷中彌漫著揮之不去的山嵐,它們像是飄渺的云霧籠罩在山谷上空,從上往下看看不清楚山谷里面的情況,像是憑空遮著一層神秘的面紗。
諶蔚朝山谷對面看去,卻是一眼望不到頭,“看來我們要到御魔涯還得先穿過這個谷。”
“是的,恩人,藥靈谷占地面積很大,要想再往南走除了穿過藥靈谷,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只是……”諶蔚看著密布的云霧總覺得有一股危險的氣息,“不懂山谷里面會不會魔物盛行。”
“恩人可能不知道,藥靈谷乃是魔尊醫圣之地,普通人靠近還好,但是魔物靠近就不一樣了,所以山谷里有魔物的可能性應該不大。”
諶蔚不解道:“為何這樣說,魔尊醫圣是誰,魔物難不成反而怕了他不成?”
“傳聞醫圣之前本就是一位醫術了得的高人,卻在一次救人治病的路上慘遭魔物傷害,醫圣憑著高超的醫術從魔物手里逃了出來,盡管如此,卻一直醫治不了自己身上的病。在他手下起死回生的人不在少數,唯獨自己的病卻治不好。藥靈谷——聽說就是在那個時候醫圣創立起來的,傳說里面機關算盡,毒霧彌漫,普通的魔物避之如蛇蝎,根本不敢靠近。”
“原來是這樣,只是如此,就算山谷里沒有魔物的威脅,我們下去也不一定能避開里面的機關跟毒霧啊!”
諶魚無奈的甩了甩魚頭,像是在做跟人一樣的攤手動作,“確實是這樣,那現在我們怎么辦呢恩人,要下去嗎?”
正在他們遲疑不定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陣類似野獸的嘶吼聲。
諶蔚連忙示意不要出聲,他向諶魚指了指旁邊的灌木叢示意先躲起來。
他們剛躲起來沒多久,就見一頭渾身上下烏黑的魔物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出現在剛剛他們站著的位置。
“這是?”諶蔚小聲的問道。
“牛頭魔。”
就見那頭牛頭魔頂著一頭牛臉,頭頂著兩個漆黑的尖角,一個尖角黑中帶綠,另一個尖角黑中帶紅,看著很特別,它有兩顆銅鈴大眼,凹陷干裂的眼眶。
此刻,卻有一股烏黑的血液沿著它的額頭一直流進眼睛里,它兩顆銅鈴大眼里充滿驚懼之情,有點像是被什么追趕似的慌不擇路的奔到山谷邊沿,回來的探望著。
諶蔚和諶魚對視了一眼,這時,伴隨著噠噠噠的腳步聲,一陣刺眼的光照了過來。
接著,一個銀光閃閃的亮甲人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諶魚見了,連忙緊張的示意諶蔚不要出聲,它低聲的說道:“多面人——高級魔物!”
諶蔚聽了,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這時,諶狼兒不知什么時候悄悄的從諶蔚的腿里爬了出來,跳上諶蔚的肩膀一臉戒備的盯著灌木叢前的多面人。
那多面人渾身上下就像是由一面一面的鏡子堆砌成的,只有一張鏡子一般的臉,臉上除了一張嘴之外,沒有五官,看著很是嚇人。
他噠噠噠的走在路上,渾身上下的鏡片無不反射著太陽光,刺得人眼球生疼。
那多面人明顯是沖著牛頭魔來的,他佇立在不遠處,看著站在山谷邊沿走投無路的牛頭魔,薄削如鏡片的唇瓣微微勾起,像散步般悠閑的朝牛頭魔走去。
牛頭魔看著緩緩靠近的多面人,非常焦躁的來回踱步,鼻孔里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
“我只是要借你兩根牛角使使何必那么小氣呢!”
多面人看起來很是隨意的說著,語調陰冷刺人。
那牛頭魔估計是低等魔物,沒有言語的智慧,聽著多面人的話也沒回答,只是它巨睜的銅鈴大眼在暗示著它的恐懼。
“來嘛,別害怕!”
多面人說完,猶如鬼魅般欺身而上,在靠近牛頭魔的瞬間身上的鏡面反射出大量的光線,那光線像是有生命的毒蛇一般一道一道朝牛頭魔身上射去。
牛頭魔高大的身軀被那些光線打得跟篩子似的,身上到處血流如注,它艱難的撐了兩下,終是晃了一晃倒地不起。
多面人看了似乎覺得還沒打夠,嘖的一聲,隨手隔空朝著牛頭魔的頭上一揮,瞬間它頭上的兩個尖角應聲而落。
多面人手里拿著那兩個尖角,似乎很是滿意,嘴角慢慢咧出了一個駭人的弧度。
拿到東西的多面人轉了個圈似乎準備離去,諶蔚他們屏住呼吸絲毫不敢亂動。
這時,卻見多面人仿佛長了眼睛似的朝他們那邊看了過來。
諶蔚瞬間如坐針氈,雖然這多面人除了一張嘴沒有其他五官,諶蔚卻硬生生的產生一種被魔物盯滯的可怕感覺。
很快,他發現他的感覺是對的,一道亮光射了過來,多年人憑空處在在了他們身后。
“快跑恩人!”
諶魚大喊一聲,它魚尾一甩竟是做到將諶蔚往旁邊一推的效果,而那亮光堪堪就射在他剛才所在的位置。
諶蔚看著眼前被燒焦的巨大黑洞,拍了拍狂跳的胸口,如果剛才諶魚沒將他推出,他現在已是一具人形烤肉。
諶狼兒的警覺性很高,在多面人出現的同時一下從諶蔚的肩頭躍出,朝著多面人要去。
多面人顯然不是普通的魔物,他看到撲面而來的諶狼兒似乎微愣了片刻,然而他反應很快的側身躲過諶狼兒的噬咬。
而且相比普通魔物看到白麒麟的面露恐懼,多面人顯然并不害怕,他避開諶狼兒的同時以退為進欺身而上,竟是一手將躲閃不及的諶狼兒提在手里。
“狼兒——”
諶蔚對于多面人的恐懼在看見狼兒被它抓在手里的瞬間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憤怒,雖然雙方實力懸殊,但此刻的諶蔚確確實實的憤怒,那感覺就像是他的親人別人拿在手里的感覺一樣,盡管活了將近三十年的他從未體會過什么真正的親情,但是奇怪的是這一刻,充盈他心間的卻是這種感覺。
多面人歪了歪腦袋,好像看得出諶蔚此時的情緒,他咧了咧像是鏡片做成的嘴巴,笑容詭異瘆人,說出的話更是讓人瘆得慌:“這只白麒麟看著味道好像很不錯!”
然后,便見他伸出黑黝黝的舌頭舔了舔諶狼兒,一副這一刻就要把它卷入腹中的感覺。
諶蔚看得心驚膽戰,諶狼兒被多面人抓在手里也不害怕,齜牙咧嘴的對著多面人咆哮著。
多面人似乎對諶狼兒咆哮自己的舉動很是惱怒,他提著諶狼兒的手下一用力,股股黑煙從狼兒毛茸茸的脖頸處竄出,諶魚見了大叫一聲:“不好!”
“怎么了?”
諶蔚還不明所以,就見諶狼兒剛剛冒黑煙的脖頸位置竄上了星星火苗,諶蔚在不明白現在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恩人,狼兒好像惹惱了那多面人,他像是要把狼兒燒死。”
細細密密的火苗在狼兒脖頸處蔓延,火焰很快遍至狼兒全身,就在大家都以為白麒麟兇多吉少的時候,熊熊燃燒的火球中央竄出了一團火紅的毛發出來。
那火紅的毛發抖了抖身上猶在燃燒的零星碎末,然后它攤開四肢,竟像是白麒麟的放大版,此刻的諶狼兒看起來有一只狼那么大,渾身毛發紅彤彤的,它立在那里像是一顆會移動的火球。
多面人顯然沒想到明明應該被燒死的白麒麟非但沒被燒死,好像還被激發出了潛能。
他面色不悅的攤開雙掌,掌心亮光閃爍,無數細小的鏡片在掌中匯聚,只見他輕輕一推,掌中的鏡片便像是狂風驟雨般朝著他們飛馳而去。
“恩人快趴下,多面人的雪花飄碎鏡是劇毒的,而且逢物必燃,沾上即死,快躲開快躲開恩人!”
變故只在一瞬之間,諶蔚要躲開已是來不及了,他閉上雙眼,腦海中過了一遍來到這個世界的瞬息。
等候多時,身上卻沒有感到被雪花飄碎鏡襲擊到的劇痛,取而代之的是身子懸空像是被什么抱起,諶蔚睜眼一看,入眼一片火紅,他低喃道:“狼兒……”
諶狼兒四肢抱著諶蔚就地一滾,它往前連連滾了幾下,才堪堪避過了多面人的雪花飄碎鏡,然后它將諶蔚往地上輕輕一放,朝著多面人呼嘯而去。
雪花飄碎鏡沒打到諶蔚身上卻是打到了諶魚身上,諶魚就落在離諶蔚不遠處的地方,此刻的它,當真是一條涸轍之魚,死亡的氣息骨鯁在喉,它泛著眼白,陷在地里艱難的呼吸著,目光落在了諶蔚身上。
“小魚兒——”
諶蔚跑過去將受傷的諶魚放在手中,將耳朵貼了過去便聽到諶魚聲音微弱的說道:“恩人,我……我感覺體內的力氣在一點一點的流走……”
它剛說完這句話,諶蔚便見諶魚的魚尾有點點火星冒了出來,看起來像是很快要自燃起來一般。
他連忙用手撲去諶魚魚尾竄出的火星,結果他這邊剛撲完,那邊又竄了火星出來,竟是野火吹不盡春風吹又生。
諶蔚顫抖著手,眼眶微紅。
諶魚用它那將近失明的魚眼打量著諶蔚為撲它身上的火,滿手的灼痕,“恩人,你別費力了,這……這雪花飄碎鏡的火撲不滅的,就……就算是你撲滅了我身上的火苗也撲不滅我身體里的火呀。”
諶蔚聞言怔然,沒想到這火竟是由內而外灼燒起來的,看著渾身傷痕的諶魚,諶蔚心中難過,“小魚兒,那現在怎么辦,你告訴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恩人,你救不了我的。”諶魚的魚眼里似乎有晶瑩的淚花在閃爍,它聲音悲哀的說道:“我只是后悔,我答應了一個人一件事的,時隔那么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那個人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了,好……好不容易我擺脫喻宸溪的束縛,就在我以為可以兌現那個人承諾的時候,不料卻這樣……”
諶蔚從諶魚身上感到一股凄涼,他想要給它一些安慰卻不知如何啟口,只能雙手溫柔的抱著它。
諶魚好像知道諶蔚的心思,它靜靜的躺在諶蔚的手中,感受生命的流逝。
這邊諶蔚還在悲春傷秋,那邊諶狼兒竟不知怎么做到的硬是將多面人的一條手臂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