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歌撲過去抓住她伸出的小手,又笨手笨腳的摸出來懷里一直帶著的手絹仔細的擦著她臉上的眼淚。
“妹妹,乖乖,不哭……”
成玉看著眼前的情景揉鄒了手里的手絹,嘆了口氣也就由得晴歌胡鬧。
既然沈瑜要留下她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就算她真的跟那些殺手有什么關系,好歹把她留在手里也算是多一個籌碼。
看著晴歌呆呆傻傻的樣子,晴如坐直了身子把他緊緊的抱住,放聲大哭起來。
如今時安已經不在了,他們所有人都已經忘了她,現在哭一哭沒關系的吧。
不用再擔心自己軟弱的樣子被人看見讓人困擾了吧。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哭什么。是為了這一場早就料定的重逢,還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死別。
亦或是,自己之后的宿命?
“妹妹,不哭……”晴歌被緊緊抱著,小臉煞白的不知所措,聽著耳邊的哭聲,只會學著成玉哄他的樣子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不哭。”晴如抽噎著應聲道。
成玉就靜靜的在邊上看著晴如的反應,等她安靜下來,才開口跟她說話。
“我們打算舉家搬到京都了,你若是無處可去的話,就跟著我們一道走吧。索性我們晴歌也還缺個隨身的小丫鬟。”
“多謝……夫人。”將險些脫口而出的那聲娘親吞進肚子里面。她撐起身子從病床上起來,半蹲身子向成玉行了一個禮。
“既如此,你可有什么想要帶著的東西,可提前告訴我們一聲,這一路山高水長恐怕以后也不會再回來了。”
晴如笑了笑,蒼白的雙頰泛起紅暈。她對著成玉搖了搖頭,見她轉身,忙又躬身行了一禮。
娘親她慣是喜歡禮數周全的人,也唯望此舉討她半絲歡心。
晴歌也學著她的樣子雙手交疊在腰間,屈了屈膝對著成玉離去的方向盈盈一拜。
晴如失笑,把他扶起來,兩人一起并排坐在床邊。
晴歌看著外間小院中的兩棵梅花樹咯咯的笑了起來。
而晴如只是看著他,伸出的手落在他的頭頂。他有些呆呆愣愣的回過頭,看見她,就咧開嘴又樂了起來。
晴歌他分明不是這樣的。
那天早上她看見的那個晴歌,思維敏捷口齒伶俐,沒有半分癡傻的樣子。算時間,也是他已經在重生過后的樣子。
為什么,不過片刻光景,他就變成了這樣?
“晴歌?”心下疑惑,晴如試探的叫了他一聲。
“晴歌。”晴歌歡喜的跟著她喊了遍自己的名字,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晴歌。”
又伸手指了指她:“妹妹,好看。”
晴如學著他的樣子,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晴如。”
聽見她的名字,他的眉眼間沒有絲毫變化,眼神清冽一派天真。他用手撓了撓后腦勺,似乎覺得這兩個名字有些繞。
晴歌晴如的念了好幾遍,才拍了拍自己胸口喊了一聲晴歌,又指了指她喊了一聲晴如。
看見晴如點了點頭,他就拍兩下自己喊一聲又指一指晴如再喊上一聲。往復多次,樂此不疲。
堂前無風,院中的梅花樹枝輕微的晃了一下。
十三把被自己敲昏迷的陰人晴歌往樹下一踹,遙遙看了一眼屋內,就開始思索起來該怎么安置這個燙手山芋。
人間的事,你個陰人老想湊過去干啥?再說了,人沈晴歌還好好活著呢,現在你這一蹦出去大喊一聲沈晴歌,可就壞事了。
哎,都怪那廝留下的這燙手山芋。他倒好,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等這次回去,定要往那煉尸爐中加他十塊八塊碳燒上那么幾天幾夜,方才消了我心頭這把火。
蹲下身仔細看了看晴歌的眉眼,十三搓了搓手掌,兩只手拉住他的兩邊腮幫子一捏一拽,只見晴歌原本瘦削如刀削的下頜變得圓潤了那么幾分。
十三托著他的下巴又把他左右打量了一番,就地撿了根細細的梅花枝在他緊閉的上眼皮根部那么一畫,細長的丹鳳眼也瞬時變成雙眼皮。
猶自覺得不夠,十三又用手里的梅花枝往他眉間一點,點出一枚朱砂痣來,才滿意的把梅花枝一扔,拍了拍手掌手工。
等哪一日要是在冥府呆不下去了,憑借這一手出色的易容手段,我十三還不是照樣名揚四方?
看看,看看這沈晴歌圓鼓鼓的小臉,這紅通通的朱砂痣,兩條杠的雙眼皮,現在誰還能認出來他是沈家的小少爺。
就算現在把他扔回去沈府,沈瑜兩口子也斷斷認不出他來。
在梅花樹后面躲的遠遠的兩個一直奉命監視晴歌的兩個陰魂,被他臉上意猶未盡的神色嚇了一跳,齊齊往后退了一步,兩人對視一眼又心照不宣的齊齊低下頭去。
“你倆把他給我拖回冥府去。從他醒來那一刻開始,他就不叫沈晴歌這個名了。至于他要給自己編排個什么身份就由他自己做主好了。”
“大人,若是他不聽勸……”
十三冷笑了一聲,對著他倆捏了捏拳頭,那倆趕緊拖著昏迷中的晴歌狂奔而去。
“現在該到我上場的時間了吧。”說完,梅花樹下便沒有了他的身形。
將府里需要帶著的東西安置的差不多,成玉就牽著晴歌一起去到書房找到沈瑜。
沈瑜放下手里握著的書卷,有些不舍得回頭看了看書房,牽過晴歌的另一只手一家三口走出了門外。
走在最后的晴如收回伸出的手,眼里的失落堆積的快要盈出眼眶。她低頭看著自己稚嫩的手掌,吸了吸鼻子又快步追了上去。
他們忘了也沒有關系,只要我還記得就好了,只要我們又重新在一起就夠了。
這一切已經是得來不易,沈晴如,莫要貪心。
可……
莫要貪心!
“成玉,馬車什么的可準備好了?我們這次回京都可要做足了姿態,最好讓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昔日的沈相回京了。”
“望海鎮也就這么大,我也是問了好多人才弄來這么一輛馬車。等到了京都附近,再去當地找一些護衛丫鬟什么的吧。”
“那也只能如此了。”沈瑜應了聲,在馬車車廂內坐好就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此去京都,恐怕是九死一生。
“沈老爺,沈夫人,你們且坐好了,我們這就出發。”
車外,年輕的車夫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晴如覺得聲音有點耳熟,掀開車簾的一角,只見一個少年坐在前面的位置,一手握著馬鞭往馬屁股上一拍,喊了一聲駕。
馬蹄聲起,少年高立的馬尾也跟著一蕩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