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林嬤嬤越來越收緊的力道，軻念宰的呼吸漸漸變得微弱，但人的求生欲無論是在哪個階段，都極為明顯。但是畢竟她就算在強大也不過是個孩子，軻念宰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掙扎不開，正在她即將要離開人世間的緊要關頭之時，一道脆生生的嗓音插了進來。

　　“嬤嬤，這就是小公主嗎？可以給我看看嘛？”樓殊深仰著小臉，純真的大眼睛透著一股子靈氣。

　　饒是林嬤嬤這般身經百戰的老人也是被他嚇了一跳。

　　林嬤嬤心想：這孩子出現的太巧妙了些，但是這樣也好，這廟里死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沙彌，總比死一個宮中已經登記了名字的小宮女強。倒是便宜了那個小妮子！

　　想罷，笑吟吟的說道“對啊，這是小公主，你是廟里的小沙彌嗎？”邊說著邊狠狠地按了按手。

　　樓殊深見勢不妙，伸出了雙手“嬤嬤，給我看看！”

　　林嬤嬤感覺到手中的氣息逐漸消失，這才遞給了樓殊深“小公主身體弱，又是剛剛經歷了舟車勞頓，你也是個孩子，可要小心啊。”說罷，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站在一旁看著已經注意到這里的程語鴛一步一步走來。

　　“嬤嬤，小公主很喜歡我呢！”樓殊深歡喜的聲音從林嬤嬤耳邊傳來。

　　林嬤嬤變了臉色，低頭看過去，軻念宰正睜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她，手里卻依舊抓著樓殊深的手指頭。

　　“妖怪，絕對是妖怪！”林嬤嬤腦海里浮現的只有這個詞，被嚇的癱軟在地上的林嬤嬤，完全沒有注意到程語鴛的到來。

　　程語鴛走到他們身邊，看到癱軟在地上的林嬤嬤，不動聲色。將目光轉向了抱著軻念宰的樓殊深，笑了笑，彎下腰道“你是這里的小沙彌嗎？往常不知道還有你這么小的孩子在呢。林嬤嬤，來，你過來看看，這孩子看著就秀氣可愛，和我女兒看起來真搭。”

　　程語鴛說這些話時，眼睛直直的注視著樓殊深，連一個眼角都沒有分給林嬤嬤。

　　林嬤嬤聞言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娘娘，奴婢看著也是好看的緊呢。”

　　程語鴛微微看了林嬤嬤一眼，微微笑了笑，摸了摸樓殊深的后腦勺“孩子你受了五戒還是受了幾戒？”

　　看到仙女一般的程語鴛，樓殊深臉色微微變紅，低著頭道“回皇后娘娘，貧僧受了四戒。”

　　“四戒啊，哈哈，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皇后娘娘，貧僧俗家名字喚樓殊深。”

　　程語鴛聽到這個名字，愣了愣神，但很快就穩定了情緒“殊深，我女兒要在這寺廟里待上個幾年，你比念念年紀稍長，我今日以一個母親的身份，懇求你護著我女兒念念。”雙眸含淚，顧盼生輝。

　　 美人落淚最是令人情難自禁，雖說樓殊深還是七歲稚兒，卻依舊是看呆了。

　　“是，娘娘”堅定的點頭，小小的樓殊深此時早已忘記了昨日的苦痛與來這里的目的，只記得如今在自己面前這張含著淚的面龐。

　　程語鴛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淚，伸出雙手“殊深，可以把念念還給我了嗎？”

　　樓殊深微微一愣“可以可以。”匆匆忙忙的語調，卻依舊是穩穩當當的將孩子交給了程語鴛，之后，害羞似的轉身跑走了。

　　程語鴛抱著軻念宰，也沒有搭理林嬤嬤，徑直朝著小亭子所在的位置走去。

　　“娘娘，奴婢命人將您的屋子收拾好了，正在慧覺大師廂房隔壁，您看，如何？”林嬤嬤緊走幾步追了上去，說著。

　　“嬤嬤，這些年，本宮待你好嗎？”程語鴛沒有接話的心思，緩緩地問出這樣一句話。

　　“娘娘對奴婢自是很好。”

　　“不，本宮覺得還是不夠好啊！”

　　“娘娘這話說的折煞奴婢了。”

　　“嬤嬤的家人，本宮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問候了，是本宮的失職啊。”程語鴛站在亭子的入口處，笑吟吟地撫摸著念念胖乎乎的手指頭。

　　林嬤嬤心下一驚，卻依舊回話道“娘娘言重了，娘娘給的俸祿多，奴婢的家人生活一直都很好。”

　　程語鴛沒有說話，心里卻暗暗怒了。不怕直接求饒的，也不怕硬聲硬氣的，最怕的就是這樣揣著明白裝糊涂的。又不好明說，又不想這么輕易放過她。

　　“嬤嬤，你來看，念念長得和我小時可有幾分相似？”

　　林嬤嬤忙走了過去，強壓下自己心中的那份恐懼，夸獎道“小公主和娘娘小時候的模樣無二呢，都是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那嬤嬤，你說，這么好看的小女娃，怎么總有人想趁我不注意要了她的命呢？”說著，程語鴛騰出一只手抓緊了林嬤嬤的手腕。

　　林嬤嬤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啊，是真的很疼“娘……娘娘說笑了，怎么會呢。”

　　“別人也就罷了，嬤嬤你可是跟了本宮這么多年，本宮什么性子，嬤嬤再清楚不過了，是嘛？”說著，手下暗暗使勁。

　　林嬤嬤疼得臉都扭曲了“娘娘，娘娘，是您父親，是您父親讓奴婢下手的，我錯了，我錯了！您快松手！”

　　程語鴛笑了笑，松開了手“嬤嬤要是早就說了，也就不必受這皮肉之苦了，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這么多年了，嬤嬤還是有兩個主子，嬤嬤就不怕，壓死自己嗎？”

　　林嬤嬤跪趴在地上，捂著已經骨折的手腕，顫顫巍巍地道“娘娘，小公主真的是個妖孽，國師沒有錯，您為什么要這么執迷不悟呢？”

　　“呵，你與我父親倒真是一丘之貉，本宮的女兒，是個妖孽又如何？本宮當上這大軻皇后整整十年，上至宰相，下至平民百姓，哪一個提起本宮來，不說本宮是個禍國殃民的妖孽？照你們的說法，本宮早就該死了。”程語鴛坐在涼亭中的石墩上，語氣平平的說著。

　　“娘娘恕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此時的林嬤嬤哪有剛剛的氣焰，有的只是害怕和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