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零點前剛過完生日的蕭淮睜開眼，意料之中地發現自己并不在熟悉的臥房，而是身處一間風格詭異的別墅。壁畫、窗花、房梁都是古樸的中式風格，簡約大氣，家具擺設卻是色彩鮮艷的歐式，整體顯得很不協調。而她正端坐在一張長桌邊，和另外九人一起。

　　……冷靜點蕭淮，你已經二十三了，在座所有人都是新玩家，怕個球球。

　　——自從一百年前宇宙新秩序形成，地球更名為“銀河-太陽系第三藍星”后，每一個被稱作“藍星人”的生物，便開始懼怕成年，因為成年不再是成人的象征，而是進入屠宰場的信號。

　　記得一切的開始的人幾乎都去世了，但歷史記錄了2120年的最后一個黃昏。

　　世界從2121年起，被劃分為無數個巨大的游樂場，每個星球的新生兒，在成年后都會被強制、隨機被送入內容不明、參與人員各異的游戲中，能不能活著回來全憑各自手段和運氣，誰也不知道游戲成員的范圍有多廣，據前輩們說，他們甚至在里頭遇見了IC-1101星系的隊友——而這個星系，離藍星足有10億光年。

　　那神秘而龐大的游戲里，埋葬了太多人的生命，玩家一致稱其為“黑洞”。藍星世界中心委員會從2150年起集全球之力研究增強人類體質、延長壽命的藥物，人類平均壽命因而延長至90歲；徹底消滅性別歧視、種族歧視，竭盡全力保護每一個生命；成功研發人造子宮，同時大力宣傳以領養代替生育，避免女性因生育損傷母體、輕易在游戲中死去。蕭淮的父母就是在孤兒院領養了她。

　　新世界開啟后，“黑洞”對藍星人類的成年判定不是生理成熟的18歲，而是思想趨于成熟但仍稚氣未泯的23歲，許多父母在這一天都會滿足兒女的一切要求——對，就跟吃“斷頭飯”一樣。

　　掌握著資源和地位的貴族們會安排自己的子女進行特訓，訓練他們的生存能力，這讓貴族后代的存活率大大提高，與之相反，平民的孩子死亡率一路飆升，藍星世界中心委員會設置了公益培訓組織，好歹把平民死亡率降了一些，但存活率還是不能跟貴族相提并論。很不幸，蕭淮就是這樣的平民。

　　她自己倒沒多大怨念，但想起臨走前養父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愁容，還是垂下眼，飛快地將環境觀察了一番。

　　她在現實生活中沒有經過訓練，但身體素質意外的不錯，這會兒身體情況沒有什么改變，說明“黑洞”并未給她分配新身體，她用的還是原裝貨，那么其他人應該也一樣。

　　從主位起順時針，依次是：

　　紅色頭發的男人，有著虬結的肌肉，看起來很不好惹；

　　一身黑裙的矮個女人，看起來很幼小，如果不是知道這里都是剛滿23歲的新手，蕭淮會以為她未成年；

　　極其英俊的男人，淺金色頭發，如果是藍星人，大概率來自北歐，他甫一睜眼就收緊雙臂，做出防御的姿態，應該有接受過專業訓練；

　　穿著格子襯衫的男人，戴眼鏡，和蕭淮做出了同樣的選擇——觀察。

　　滿臉茫然的瘦小女人，臉上還帶著怯懦的神色，察覺到現狀后立刻驚叫一聲，身體不由地向眼鏡男傾斜，似在尋求保護；

　　樣貌平平無奇泯然眾人矣的蕭淮；

　　肥胖的矮個男，嘴邊還沾著肉屑，進來前應該在大吃特吃；

　　穿著西裝的男人，頭發抹了發膠，看起來很精英；

　　戴著白色手套和金邊眼鏡的男人；

　　最后，是坐在主位的，一具女尸。

　　“啊——！！”

　　不只是瘦小女人，在座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發出了尖叫，誰也想不到新手局一上來就這么刺激，紅發男子俶地起立后退，差點撞到黑裙女人，瘦小女人、吃肉男、西裝男被他帶動也趕忙后撤，黑裙女人皺著眉頭揮手，拎起裙角遠離眾人幾步，嫌惡之情幾乎沒有掩飾；北歐男嘴角微勾，坐在位上紋絲不動，眼里是明晃晃的不屑；眼鏡男也駭了一跳，但好歹沒叫出聲，被突然后退的瘦小女人推了一個踉蹌；唯獨白手套不避反進，一邊準備檢查女尸，一邊道：“我現實中是學醫的，大家都是新手，還是團結……”

　　想第一時間占據主動權嗎？蕭淮念頭剛起，白手套便被打斷了：“等等，游戲規則還沒發布，你憑什么動女尸？”

　　出聲的是黑裙女子，她臉是圓圓的娃娃臉，此時卻顯出幾分刻薄，“想當leader也先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吧？”

　　說得好。

　　蕭淮在心里給她大力鼓掌，她也覺得，白手套算個什么東西，要當leader——也得是她蕭淮當嘛。

　　游戲剛開始就有兩人隱隱針鋒相對，擠成一團的幾個人有些騷動，頓覺前途一片黑暗。白手套面子被駁，冷笑一聲，收回了手，剛要開口，又被蕭淮搶了話茬：“有話好好說嘛，醫生是為了我們能掌握能多信息嘛，而這位小姐姐也是為大局考慮，我呢，是個菜鳥，以前對游戲基本沒啥了解，不如我們先做個自我介紹，等等系統公布游戲規則？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玩兒呢。”

　　她長相普通，笑容隱含討好和無奈，言語間沒什么偏頗，更無攻擊性，醫生和黑裙女神色稍霽，頷首算是領了情。其他人看她當真一副傻白甜苦惱不已的樣子，紛紛把椅子往她邊上拉，還有幾個安慰起她來了：“別擔心，第一場應該不會難的。”“實在不行我罩著你啊！”蕭淮均點頭稱是。

　　唯獨那個自帶生人勿進氣場的北歐男，瞇起眼看了她一陣，動了動口型：hypocritical.

　　虛偽。

　　蕭淮差點笑出聲。

　　——

　　不多久，蕭淮和大多數人便互換了姓名，與她預估的出入不大，紅發男是健身教練，黑裙女只說自己叫林麟，職業不明，但蕭淮知道她多半是貴族；格子襯衫男是學IT的，沿襲了2120年的IT男風格；瘦小女人當了三年幼師；吃肉男是家里蹲；西裝男是財政顧問，23歲以前就分分鐘百萬上下了，如果能活著出去必有一番作為；白手套顯然是醫生。

　　他們大多數人的姓名蕭淮沒記，畢竟，這次活著出去才能算“黑洞”的正式玩家。至于北歐男，他從第一個人開始自我介紹時起，就起身走了，蕭淮沒去攔，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很不好。

　　蕭淮等了等，發現自我介紹完，還是沒有系統提示，便道：“醫生，看來還是得靠你檢查一下那具女尸了，哎，這游戲真坑，要不是有這么多人在，我估計進來就得心肌梗塞。”眾人點頭稱是，白手套虛榮心得到大大的滿足，也不墨跡，“這具尸體沒有出現尸僵，也沒有尸斑，溫度也常人差不多，眼內薄云還未形成……”他頓了一頓，“死亡時間不到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眼鏡男推了推眼鏡，聲音低沉，“她可能，是在我們進入游戲后死的。”

　　“還有一種可能，”黑裙女冷冷地打斷他，“她也是個玩家，和我們一樣，只是她觸犯了某種游戲禁忌，直接被殺死。”

　　氣氛立刻冷了三度，眾人倒抽一口涼氣，突然一道尖銳的笑聲劃破空氣：“桀桀桀，看來大家已經了解‘第一位犧牲者’了呢~”

　　“好像是客廳。”蕭淮對聲音非常敏感，拔腿就走，只見客廳立著一塊巨大的液晶屏，看起來非常老舊，時不時冒雪花條紋，一個小丑模樣的人坐在椅子上出鏡，他臉涂得雪白，血色的嘴唇如同撕裂般寬大，見眾人奔來，他停下拋球的手，向眾人鞠了個躬：“Welcome！”

　　這NPC聲音也太難聽了，放在現實會被人投訴的。

　　蕭淮默默想到。

　　這間別墅的電視款式復古，居然是2121年款的液晶屏，看慣了全息投影的眾人有些不習慣，但好在還算清晰。小丑對著鏡頭齜牙咧嘴，語調十分古怪，好似高興又好似慟哭：“歡迎你們來到——桀桀桀，藍星人好像把這叫作‘黑洞’？Whatever，各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你們當中已經出現了第一個Victim，而潛藏在你們中間的‘殺人者killer’，這會兒肯定在偷笑呢。”

　　蕭淮皺了皺眉：“你說的那什么什么‘微客廳’是啥意思？我們那兒是小地方，九年義務教育沒普及呢，你能不能說人話？”

　　小丑：……

　　抹著酒紅色眼影的黑窟窿認認真真把蕭淮從頭到腳審視了一番，從她無辜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端倪，小丑大概是相信了她真是個弱智，當真張開嘴，把話用中文重復了一遍：“歡迎你們來到‘黑洞’，你們當中已經出現了第一個犧牲者，而殺人者還潛藏在你們中間……桀……呃！”

　　突然意識到自己如果再笑下去也會顯得很弱智，小丑頓了頓，狠狠瞪了蕭淮一眼。蕭淮聳聳肩，這小丑一上來營造的氣氛很不錯，直接掌握主動權，其他人都被唬住了，這會兒被她一攪和，眾人緊張感頓去不少。

　　小丑的笑臉垮了下來，沉下神色，不悅地低聲道：“不敬畏規則的人，往往死得很早。”

　　“哦。”‘不敬畏規則的人’點點頭，“徇私枉法公報私仇也是不敬畏規則，如果我死得很早，說明你知法犯法。”

　　……

　　大姐，您可真不怕死。

　　大家都是二十三歲剛成年的人，遇到這么個愣頭青也算奇跡，原本圍在她周圍的人都不自覺地挪開幾尺，倒是給她留下了一圈真空帶。氣得姿態盡毀的小丑總算找回理智，語速飛快，“這里有充足的食物，但是每天都會死一個人，而你們手中掌握著投票權，如果不能在被殺光之前投出killer，你們就會永遠死在這里。”

　　氣氛一瞬間冷了下來。

　　半晌，IT男畏畏縮縮地舉起手，吞了口唾沫：“那……請問……‘被killer殺死的人’是真的死了還是……？”

　　“桀桀桀，這個游戲里，只有‘勝者’能活下來。”

　　小丑說完這句模棱兩可的話，根本不等蕭淮再吐槽，電視就急吼吼關上了，留下八人面面相覷。蕭淮抬頭看了一眼通往二樓的回旋扶梯——那個北歐男斜靠在欄桿上，一派輕松地俯視他們。

　　——論“不敬畏規則”，這位仁兄首當其沖吧。

　　因著小丑那句“殺人者還潛藏在你們中間”，眾人不由自主地拉開了距離，不再跟倉鼠似的擠在一塊兒。教練男撓撓自己的紅毛，為難道：“這……這下怎么辦？那個killer一點線索都沒留下啊！”

　　西裝男：“今晚他應該會行動，我們抱團比較好。”

　　他的提議得到瘦小女人的支持：“我、我怕死……不要讓我一個人……”

　　人都有從眾心理，剩下的成員陸陸續續同意了西裝男的提議，唯獨蕭淮搖了搖頭：“我建議不要，killer既然能在一開始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一個人，說明他的殺人手法是未知且非常隱秘的，目前我們還不知道他的殺人規則，萬一他的限制是一晚只能殺一個房間里的人呢？我們全聚在一塊兒，不是直接送人頭嗎？分開來我們各自準備，保證自己的安全，你們說是吧？”

　　正在餐桌上拿面包的吃肉男驚了：“你會說英文啊？那你剛才還那么膈應那小丑，也不怕他惱羞成怒送你回老家。”

　　“……同志，你的關注點有點不走尋常路啊。”蕭淮也過去拿了一塊，沾著草莓醬吃，“你們也來啊，死也要做飽死鬼。”

　　其余人眼睛都直了，IT男咽了口唾沫，視線在女尸和兩個餓死鬼之間來回轉悠，“你你你……你們不怕那個尸體……？”

　　“嗯，經過我精密分析，這應該不是玩家。”蕭淮咽下面包，戴上餐桌上準備的一次性手套，開始撕烤鴨，“沒有任何一個游戲會把新手關卡搞成必死局，我們都是同時睜眼的，如果‘她’是玩家還一上來就掛了，那這游戲是要被投訴公平性的，所以，她應該是個NPC。”

　　因為嘴里塞著鴨腿，蕭淮有點兒口齒不清，但這并不妨礙她的話在眾人心中投下一道不明覺厲的波瀾，方才還對她半信半疑的，這下也把反駁吞回肚子里。唯有黑裙女子定定注視蕭淮幾秒，終于移開視線。

　　——

　　最終，他們仍沒有達成共識。一部分人選擇聚在一起，另一部分人相信蕭淮，各自挑選了房間住下。

　　這幢別墅一共有三層，除去一層大廳外，還有兩層共18個房間。瘦小女人、紅發教練男、白手套醫生、西裝男挑選了二樓的大主臥，吃肉男住在他們邊上的單間，格子襯衫的IT碼農選擇三樓最右側的單間，北歐白人男子不知所蹤，蕭淮入住三樓最中間的套間后，發覺林麟住在她隔壁。

　　她不認為是巧合。

　　蕭淮洗了個熱水澡，安然睡下，仿佛完全不在意游戲進展，當然也錯過了林麟的夜訪；與她相比，其他人就比較忐忑了，黑暗中的小丑滿意地看到，這群新手玩家徹夜未眠。

　　“不敬畏規則的人，往往死得很快。”

　　——

　　次日清晨，林麟起了個大早，她所受的教育不允許她懶床，哪怕是在沒有長輩管教的“黑洞”里也是一樣。她昨晚曾尋過蕭淮，沒有得到回應，這讓她有點不悅，于是一早便再次敲響蕭淮的房門。

　　這一次，居然一推就開了。

　　林麟一愣，升起幾分不好的預感，她思考一秒，提著裙擺小跑將這層的另一個住戶叫醒說明情況，IT碼農還沉睡在日夜顛倒的朦朧里，被她冒然喊醒心情也不好，大喇喇推開門，一陣冷風吹來，二人頓時清醒。

　　斷斷續續的血跡鋪在地毯上，一路蔓延到大開的窗邊，蕭淮已不見蹤影。

　　“我敲門的時候看到房門沒鎖，就喊你們起來了，我沒有進入過這個房間。”林麟立刻說，“這里的地毯踩上去會有痕跡，你是我的證人。”

　　IT男一挑眉，心說這女的真夠狠的，但也沒說什么，兩人一起把樓下五人喊醒，除北歐白人以外的七個玩家，從蕭淮房間的窗戶往下看去，果然，前一天還神采飛揚的蕭淮靜靜躺在地上，鮮血從她身下流出，暈開一大片紅色。

　　瘦小女人本就精神脆弱，見此尖叫一聲，竟是暈了過去。

　　——

　　“投票時間到——桀桀桀~”

　　晚上八點整，小丑尖銳沙啞的聲音回響在整棟別墅，不管情不情愿，再次聚集在大廳的眾人心情復雜。昨天看起來頭腦清晰的蕭淮死得悄無聲息，他們檢查了房間，不出所料，沒找到任何有益的線索，一想到killer還潛藏在他們中間，眾人就頭皮發麻。

　　白手套醫生清了清嗓子：“要不，我們出去把蕭淮的尸體搬進來？”

　　“不、不要！”瘦小女子剛鎮定下來，聽此又是一陣惶恐，“我不想面對兩具尸體！”

　　醫生沉默了，老實說，他也不想。這里主位上可還有一具日益腐爛的女尸呢，誰也沒膽子去搬她，要是再進來一具，他們怕是別想睡覺了。

　　“尸體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可能馬上就要開始第一次投票了。”IT男推了推眼鏡，說，“如果按照一天死一個的速度，我們最多只有六天，那個白人不在，要不，我們今天把他投出去？”

　　“如果這么做，你們一定會后悔的。”清越的嗓音打斷了他，許久不見的北歐男人自扶梯而下，他口中說的是英吉利語，聽在一眾華夏人耳中卻是正宗的華夏語，“在不能確定killer的情況下，票出一個隊友，就是削弱一分力量。”

　　“這個白人說的有點兒道理。”西裝男點點頭，“不過，不管你們打算票誰，我們四個可是一直在一起的。”他指了指自己、醫生、瘦小女子和紅發教練，“我們可以互相當對方的證人，有嫌疑的，只是你們吧。”

　　已經抱團了啊。

　　北歐男人和林麟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光芒——身為大家族的子女，他們所受的精英教育和平民是完全不同的。

　　“我昨晚就在蕭淮隔壁，找過她一次，但沒人應門，你們可以調監控記錄。”林麟溫和道，“而且，蕭淮比我個子高很多，我如果對她下手，死的應該是我。”

　　“很抱歉，各位。”北歐男接茬，“雖然我看起來很可疑，但是請相信我，我昨天分房間的時候不在，連那個女人的房間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殺得了她呢？”

　　其實他這話時在偷換概念，IT男神情一頓，剛想張嘴，醫生就接話了：“說的不錯，要從窗戶把蕭淮推下去，起碼得是個健壯的成年男子，也就是說——”

　　他們默默地把視線投向了IT男和正在吃肉的男子，IT男暗道不好，吃肉男突然“啊”了一聲，驚訝地看著他：“你眼下好重的烏青，昨天還沒有的，你昨晚干什么了？”

　　還能干什么？碼農半夜睡不著覺不是很正常嗎？！

　　“你什么意思？你……！”IT男怒氣上頭，林麟看準時機火上澆油：“我也想起來了，今早我去叫門的時候，這個人明顯沒睡好，你昨晚在干什么？”

　　“看來就是他了！”

　　“快、快，小丑呢？我們要把他票出去！”

　　“殺人犯！”

　　紅發教練是個沖動的，罵罵咧咧地開始喊小丑，小丑這會兒倒是稱職，幽靈一般飄來，陰冷的笑聲回蕩在大廳：“你們確定要將他票出去嗎？投票后不得更改哦~桀桀桀~”

　　按照游戲的反套路模式，紅發教練反而更加篤定：“對，就是他！”

　　其他人也點點頭，表示贊同。

　　“不、不是我！你們都被騙了！這兩個人他們——”

　　IT男驚恐地大聲反對，但已經來不及了，一把餐刀穿過他的額頂，他瞪大眼睛，很快沒了呼吸。

　　但是，游戲沒有結束。

　　尸體倒地的聲音仿佛一道信號，林麟和北歐男同時躍起，一人一柄餐刀，北歐男的餐刀劃破紅發教練的脖頸，林麟想殺瘦小女人，沒成想她太過驚恐直接昏倒，竟誤打誤撞地躲過了襲擊，林麟一擊不中，立刻調換目標，刺入西裝男的心臟。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渾濁的血液淌了滿地，其余的人才反應過來，吃肉男震驚得臉上的肥肉直哆嗦，“你、你們……你們是一伙的？”

　　不過林麟和北歐男沒工夫回答他，因為小丑已先行而至，陰沉丑陋的笑臉出現在墻上，懷著惡意的怒氣撲面而來：“誰告訴你們，可以殺玩家的？！”

　　“雖然規則沒有說‘可以殺’，但也沒有說‘不可以殺’，對吧？”北歐男抬頭勾起嘴角，“這是游戲規則的漏洞，不是我的錯。”

　　身為接受貴族精英訓練的二人，在對游戲的了解程度上遠超眾人，其中一點就是：“法無禁止即可為”。這一點游戲后期很多人會運用，但在新手局，能想到的人寥寥無幾，北歐男和林麟就是其中的翹楚。

　　小丑陰沉地笑起來，“桀桀桀，有趣，太有趣了，那么從現在開始——禁止同一陣營玩家間的互相攻擊！！”

　　最后一句話幾乎是咬著牙講的。

　　無所謂了。

　　林麟想。

　　她抹了抹餐刀，放下兇器，對著其余人提起裙擺行了個禮：“失禮了，我只是想阻止抱團而已。”

　　“你們……你們……”醫生還算冷靜，但也忍不住略微發抖，“這樣的話……明天的投票……”

　　“四個人抱團行動，對我們來說，實在太危險了。”北歐男拍了拍肥胖的吃肉男的肩膀，試圖讓他安心，“我們也不可能再殺人了，放心吧。”

　　吃肉男沒有說話。他現實中并不是擅長思考的人，但北歐男的掌心像是有魔力，讓他很快安靜下來。

　　現在，原本抱團行動的四人（紅發教練、瘦小女人、西裝男、白手套醫生）只剩下2人，他們已經無法左右投票對象，而北歐男和林麟也不打算結盟，他們都知道，killer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概率極高；剩下中立的，只有一個吃肉男。

　　至此，開場9人的游戲，還剩下5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