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原要娶的新婦,只好送進廟里做姑子;若是要被殺頭的人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可是賢人現世的象征,不僅不能殺,還要禮遇他。
要說成規矩是這樣嘆一個美人,那未免太過損人不利己了。美人剃了頭進了廟,他也娶不到不是?
可是以美人來比那些值得追隨的賢人,是從古代便有的,這更不消說。兩下一合,難免讓皇帝有了些想法。
成家這小子是不滿朕殺老十二的頭?!他是不是真在追隨老十二?!他是不是想反?!成家是不是想反?!
這篇詩該有一個名字,叫做論人怎么能把自己蠢死。
明知道皇帝要對他下手,他居然上趕著送人頭。而且這種事情還不是一送一顆,這是送了一府人的腦袋過去!
成父得知這個消息,當時便氣得一口氣沒上來,白眼一翻,差點升天。
而成規矩對此是不知情的。他只知道第二天醒來時老父突發風疾臥床不起。由于成北功倉促之間要代替父親處理成家事務,原定于今日的逃亡也無法進行了。
成規矩整個人都呆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去探病,一隊侍衛橫沖直撞地闖進來,連個衣裳也沒許他穿,押著只著里衣的成規矩便下了獄。
在大獄里,成規矩還很走運的和莊承晏遠遠地見了一小面。只是由于莊承晏正要被拉出去吃刀,兩個人沒有說得上話。
不得不說,這對于莊承晏和成規矩來說都是好事。對于成規矩,自然是沒真的坐實了他提的反詩;對莊承晏,他沒能有機會抒發自己對這些無能的追隨者的怨氣,所以成規矩對他仍然死心塌地。
在牢里成規矩其實一直過得不錯。當然不是因為皇帝良心發現,叫牢里的人都做個飽死鬼。
這件事情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現在外面都在傳說成規矩題詩是因為他岳丈見錢眼開嫌貧愛富等等等等……要把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表妹嫁給八皇子。成規矩心情郁悶,才胡亂寫了些不成話的東西。他自然不是詛咒沒過門的妻子做姑子,只是表示對岳父不滿。并且他書讀的有點迂,覺得做了姑子起碼能清白一世,避免一女事二夫的名聲遺臭萬年,這里面并沒有別的意思。
比起危險的朝事,還是輕松愉快的男女情愛令人喜歡——也令人敢于紛紛傳播。所以當晚傳出了這樣的說法后,幾乎立刻被人們毫不猶豫的接受了。原本“反對朝廷”的說法迅速被壓了下去。
當然,這并不是重點,只是一個看得過去的說法。另一個原因是,成大器在外打了勝仗。
如今成大器已經不在北疆,而是在南方與義軍作戰。雖然他是守城一方,且他守的城鎮很小,所得到的勝利更不大,但與周邊紛紛淪陷的城市相比,這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了。
皇帝畢竟是皇帝,他所有的一切都來自于這個身份。所以,就算他什么都不在乎,起碼也要在乎屁股底下的龍椅。
據說成家的兄弟關系一向很好,這頭人家打了勝仗,那頭宰了人家弟弟,就算皇帝自謂得天道庇佑,也不敢肯定說成大器一定會繼續替他打仗。
不繼續替他打仗也還行,說句實話,皇帝是不信那些出身底層兩腿泥巴的隊伍能打到京城來,他們的身份配踏入京中嗎?就算真的來了,也承受不住京城的福氣,必將紛紛死在城門。但像成大器這么能打的人,又是生在京里的,萬一弄死了他弟弟,他一回頭領著隊伍打回來可就不太美妙了……
先是有并未反朝廷的說法拖了一點時間,再是成大器打了勝仗的消息傳回京城。兩下里一齊使力,成規矩在度過了天牢五日游后,被陰沉著一張臉“賠不是”的岳父領回了成家。
這件事情,是成仲文的主意。他在南方投了義軍,官銜不小。不僅他自己,他的長子也在軍中,做的是武將,如今也可領著數千兵士攻城了。
就是成仲文的兒子成修在作戰的過程中認出了站在城墻上的成大器,故意輸給了他。
這一輸,輸的很好。成仲文在京中向來有耳目在,就是他的耳目,在成規矩出事的第一時間按照成仲文的交代放出留言混淆了視聽。如今恰好成大器打了“勝仗”,成仲文干脆命人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傳回京中,一來可救那不爭氣的弟弟一命,二來,可以暫時隱藏義軍真正的實力,使周邊市鎮放松警惕。
義軍真正的首領并不像京中以為的是個泥腿子,而是三年前被殺頭的南方駐軍總統領的兒子。齊統領死后,他的兒子齊江平僥幸逃出,糾結了一群因統領死了無處可去快連飯都吃不起的私兵,上山落草。平日里打家劫舍,專奪不義之財。整個山頭雖還不甚富庶,倒頗嚴整。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成仲文悄悄考察過各地的數支義軍匪寇后,選擇了輔佐他。
……說輔佐好像也不太準確,一開始的統領之子真的只想做個山大王,是成仲文巧舌如簧舌燦蓮花地游說了三兩個月,才使他下定了反朝廷的決心。
后來統領之子果然發現,比起當個匪寇,他還是更喜歡也更擅長統領軍隊。如今他做南方義軍的總統領已經做的如魚得水,雖然還未稱帝,不過已經很記仇地把名字齊江平改為了齊燕平。
皇帝是一個很迷信的人,這件事情成仲文在京時已經打聽得很清楚了。
說起來也好笑。四皇子莊承燚,當年之所以敢于爭奪帝位,是因為他的母親淑妃,也就是當今太后,從小就給他制造一些特異的景象。
比如,他去了淑妃宮中請安,第二天,先帝賜給淑妃卻已經枯死的花便枯木逢春。淑妃神神秘秘地告訴他,花朵離了帝王便枯萎,如今見了莊承燚便再次生芽,是他有帝王之相。
這種事情發生的多了,倒真不怕莊承燚不深信。